醫院。

    手術燈灰下。

    楊絕被送進病房，明青和蒙教授趕緊跟上。

    醫生眉眼撇下，輕聲道：“病人癌症晚期，最多活三個月。”

    “節哀。”

    滿滿的憂愁，醫生說完便走掉，讓他們自己調解。

    沒想到是這樣，最壞的打算是真的，明青瞬間癱下。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無，他就說楊絕白成這樣，差一點就相信楊絕了。

    說什麼挺好。

    太會騙人，癌症根本不好……

    明青坐在地上，清淚不停流，無聲哭泣。

    天妒英才，蒙教授扶額，心裏悶悶的。這麼驚豔才絕的人，可惜了。

    空間壓抑，一股揮之不去的悲痛充滿整個病房。白色和消毒水味，人們最不想來的地方，可又無可奈何。上天如此，人怎能抵抗。

    “起來吧。”過了很久，蒙教授稍緩過，壓下痛意扶明青起來。

    兩人坐到床邊，繼續無言。

    發了條訊息回去，向學校說明一下情況，隨即蒙教授不管了。又出去幫楊絕交費用，他知道楊絕和明青條件都不好，好學生他總會特別關照。

    一番折騰後，蒙教授回來，正好楊絕有了動靜。

    “咳……咳……”楊絕不停咳嗽，彷彿要把肺咳出來。一絲紅也流了出來。

    明青心神大震，拿出帕紙上去擦拭，小心翼翼的。楊絕繼續咳，牀板被震得咯吱咯吱響，動靜很大。明青幫他順氣，目光一時都不離他。

    蒙教授看不下去，剛想去叫醫生，楊絕就睜開眼睛醒了。

    視線裡又是熟悉的白色，楊絕掙扎起身，想坐起來。嚇得明青手忙腳亂，趕緊幫扶他。

    把全身力氣靠著床頭，楊絕看向明青，弱聲問道：“……現在幾點了？”

    本想好好問一下，現在明青也不想問了，啞著聲音回他，“九點。”

    一聽都晚上了，楊絕翻開被子，想下床。明青眸光一震，急忙自制，“你別動。”

    複雜看了許久，蒙教授也出聲，極為嚴肅，“你好好休養，要做什麼和我們說就行。”

    “能送我回去嗎？”楊絕看向蒙教授，輕聲懇求著，“我不想待在這。”

    實在胡鬧，楊絕這個狀態，他怎麼可能答應。蒙教授立馬出聲，眉眼鋒利，“好好在這養著，回去幹什麼！”

    “小絕別任性了，在這好好養。”明青附和，語裡盡是懇求。

    “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楊絕搖頭，十分執著，“在醫院我心煩，特別難受。”現在都這麼晚了，要是他還沒回去，顧故會擔心。楊絕就急著回去，要是他們不送，他自己搭車回去。

    想著，不等他們迴應，楊絕掙扎，要往另一邊下去。

    明青趕忙拉住楊絕手，聲音不自覺拔高，“小絕，不要任性！”

    心煩得很，蒙教授皺眉，即刻出聲，“我送你回去。”要是楊絕一定要回去，他們想攔也攔不住。再攔反而會加重楊絕病情，還不如答應。

    至少最後日子能讓楊絕舒坦些。

    可惜了……

    明青震驚轉頭。

    終於能回去了，楊絕扯開明青，無情走掉。要不是明青，他還不會吐血。

    無視明青眼神，蒙教授扶著楊絕走。

    “……多謝教授。”楊絕面無表情道謝，他現在實在沒力氣再幹什麼，連說都說不清了。

    蒙教授搖頭，臉一直板著，“沒事，你慢點走。”

    見他們倆走掉，明青趕緊追上。三人坐上車，楊絕發個位置給蒙教授，沒什麼力氣，乾脆閉眼休息。

    路上，明青不放心楊絕，時不時觀察他。

    “到了。”蒙教授停車，回首看向楊絕。

    還沒醒來，楊絕睡得沉，氣息奄奄。

    明青喉嚨哽哽，聲音沙啞，輕輕推搡楊絕，“小絕，到了……”他這聲音似哭過很久，破碎啞然，像年邁的人。

    “嗯……”楊絕緩緩睜眼，下意識悶哼聲。

    見楊絕醒了，蒙教授下車，幫他開啟車門。

    明青扶著楊絕下去，往四周撇了幾眼。很老舊，整個地方給人的感覺很不好。空氣中還瀰漫着木頭腐朽味，地上很多牆皮。

    已經看不出顏色，灰青相交。這地方離學校很遠，明青想到一直以來楊絕都住著這，心裏痛苦至極。

    不知從什麼時候楊絕就疏離他了，現在還要永遠離他而去。明青眼角溼潤，不敢讓別人看到，匆匆撇過。

    “到了。”楊絕指著前方。

    一道大門，青色油漆。

    楊絕拿出鑰匙，正想開門，門自動開了。耀眼的白色出現，楊絕知道是顧故，想第一次見面一樣。

    他不禁一笑。

    無意瞥見這笑，蒙教授愣住。

    蒙教授還是第一次見人笑這麼好看的。全身上下沒有一絲生氣，白得徹底。是來自深淵的氣息。然而，嘴角的細微弧度卻衝散了，具有無窮生機。

    溫柔和對一切的從容，沒有半點不甘。

    果然是特別的……

    蒙教授回神，驚豔褪去，眸裡惋惜散來。

    這些只是瞬間事，顧故已經開啟了門。看到楊絕虛弱樣子，一下，顧故表情像快哭出來，上去摟過楊絕。

    沒有絲毫制止，明青沒有立場去管他們，手指骨忍得突出。

    “謝謝你們送他回來。”顧故看向蒙教授，又道：“現在不便，你們先回去吧，謝謝了。”

    說完，顧故摟著楊絕，直接關上門。阻隔明青視線。

    明青還想多看看楊絕，他也想進去照顧楊絕。可都不能，再不捨，再想都不能。

    明青垂首，轉身走掉。

    一眼就看出來了，男人之間的愛情他也不是沒看過。蒙教授拍拍明青，輕聲安慰他，“總會有屬於你的良人。”

    明青苦笑，不想說什麼。他太明顯了吧，連教授都看出來了，那楊絕應該也懂。所以他真的沒可能了，楊絕和顧故纔是一對。

    可他不甘心。

    看明青不說話，拳頭握得緊，蒙教授嘆氣，摟著他走，“走吧，我送你回學校。”

    其實，蒙教授都懂，也能理解。

    誰能拒絕楊絕，連他都差點陷進。楊絕太特別了，不管做什麼，身上總有神韻，讓人不自覺注意。

    特殊的魅力，一舉一動都充滿魅力。

    楊絕這種人難以追求，只能看緣分。

    而他們這些普通人，唯一能做的，只有早點脫身。

    趁還完全愛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