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寧揣著一個肘子，心裏暗暗藏著笑意。

    楚依依昨日還嫌棄雲州的點心太乾太甜。

    於是謝雲寧憑著記憶找到了自己當年愛吃那一家滷味店。

    可謝雲寧一推開門就傻眼了，這群女人是誰？

    楚依依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

    “終於回來了，還以為你要在那邊吃午飯呢。所以我先吃完了，沒給你留。”

    謝雲寧有些委屈，他幹什麼了？

    他什麼都沒幹！

    翠雲像個花蝴蝶一般撲過來。

    “小少爺，奴婢可算是盼著你了！”

    她眼淚汪汪，妝容也素淨，明明剛剛從廚房出來，頭髮卻一絲不亂，身上也沒有煙火味。

    謝雲寧一把推開她：“你誰？”

    翠雲愣住了：“您不記得奴婢了？”

    謝雲寧皺起眉頭，直接略過翠雲，拉著楚依依走近屋裏。

    “這些人哪來的？”

    “你舅母送給你開枝散葉的。”

    楚依依臉上雖然在笑，謝雲寧卻能清晰的感覺到她身上的怒氣。

    楚依依還當翠雲只是一般的沒腦子。

    沒想到，他們兩個竟然還算是青梅竹馬。

    謝雲寧輕輕拽了拽她的袖子：“我八歲就離開雲州，怎麼可能還對這些人有半點記憶。”

    他拿溼漉漉的眼睛望著楚依依。

    “真的一口飯都沒有嗎？”

    楚依依別過臉去，還在賭氣。

    “沒有！有喂狗的要不要？”

    “汪！”

    謝雲寧把臉湊到她頸邊。

    溼熱的暖風從他唇邊吹來。

    “我那幾個舅舅舅母都不是省油的燈。不過我替你要來了一些好東西，過幾日就能到手。”

    他頓了頓：“給你帶了好東西，要不要嘗一口？”

    謝雲寧從懷中掏出用荷葉包著的豬蹄，送到楚依依唇邊。

    一股帶著荷葉清香的鹹香味撲面而來。

    楚依依忍不住，張嘴咬了一口。

    豬蹄軟糯，肥而不膩。

    豬皮有嚼勁，裡面的筋卻已經入口即化。

    整個豬蹄只聞得到淡淡的滷香，全然沒有半點豬肉的腥臊味。

    楚依依咬了一口，心想，若是能有一口酒就好了。

    謝雲寧衝她笑笑：“好吃嗎？等了好久纔給你買來的。”

    他在楚依依脖頸上輕輕地蹭。

    楚依依能清晰的感覺到，從謝雲寧下巴上冒出來的一點鬍渣。

    她忍不住笑成一團，縮在謝雲寧的懷裏沒法動彈。

    “行啦行啦，擺飯吧。”

    給謝雲寧的飯菜還溫在灶臺上。

    楚依依開了空間裡面時間最長的那一壺酒，如今也在灶臺上放著。

    翠雲端著螺鈿食盒進門，一揭開食盒，一股酒香從裡面冒出來。

    謝雲寧皺起眉頭：“你們中午就吃了麵？”

    楚依依嘴裏咬著豬蹄，說話聲音含含糊糊。

    “沒有。”

    謝雲寧推開食盒：“端的什麼東西。換過！”

    翠雲咬著唇，一顆顆眼淚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看上去萬分讓人憐惜。

    “這是小少爺從前最喜歡吃的。奴婢怕雞湯裡面有腥味，還給您加了點酒。”

    楚依依愣了一瞬：“你加的是灶臺上那一壺？”

    翠雲下意識點點頭：“其他的酒哪裏配得上小少爺。”

    楚依依在心裏暗罵，謝家的丫鬟可真夠奢侈的。

    那一壺酒在她空間裡放了整整三個月。

    若是按照現實的年份來算，足足陳釀了三年有餘。

    如今卻被這丫鬟拿來當佐料。

    翠雲斜著眼，一雙眼睛只看著謝雲寧。

    她心想，楚依依可真是小家子氣，不就一罈酒嘛。

    一個村姑，就算嫁給了他家小少爺，也照樣一身鄉土氣。

    這種人哪裏配得上他家小少爺。

    謝雲寧面色發青，他知道楚依依釀酒有多不容易。

    不管是蒸飯還是下酵裝壇，她從都不假手於人。

    如今卻被個丫鬟這樣糟蹋。

    翠雲看著謝雲寧難看的臉色，心中暗喜。

    她就知道，謝雲寧早看楚依依這個村姑不順眼了。

    區區一個村姑還敢跟她呼呼喝喝，她跟謝雲寧可是真正的青梅竹馬。

    謝雲寧就該找個由頭，把這個村姑給休了。

    謝雲寧推開食盒：“今天一共來了多少丫頭？”

    楚依依還未出聲，翠雲就搶著回答。

    “一共一十七個。”

    楚依依從桌上抽出一疊紙：“十六人，姓名年齡籍貫我都記下了。”

    翠雲冷笑：“少奶奶今早可真是威風，把我們叫出來一個個揭老底呢。就這樣，還漏下一個。”

    謝雲寧吹著茶水上的浮沫。

    他有點懷念在清原縣的日子了。

    雖然劉張氏有些礙手礙腳，可她不會嘰嘰喳喳。

    “是有些不好。”

    翠雲臉上笑開了花。

    她衝楚依依露出一個得意的笑。

    她就知道，這個村姑沒法長久待著。

    謝雲寧話鋒一轉：“人太多了，把牙婆叫來，發賣掉。”

    翠雲連忙叫起來：“這可不行啊！我們都是四太太叫來伺候小少爺的。”

    謝雲寧伸手挑起她的下巴。

    “你說你們是來伺候我的？”

    翠雲有些臉紅：“是.......”

    有風從謝雲寧身上過，清爽的氣息之中帶著一絲寒意。

    “伺候我什麼？”

    “給您......開枝散葉。”

    翠雲的臉紅透了，低著頭不敢抬起來。

    門外守著的丫鬟也有些臉紅。

    她們心想，翠雲不愧是二太太面前最得臉的，竟然能這麼大膽的直接說出來。

    “呵，你也配！”

    翠雲的心一瞬間落在了谷底。

    “您說什麼？”

    謝雲寧一手環住楚依依的腰，眼底卻冰涼。

    “你也配？”

    一個滿眼都是算計，滿身都是髒污的丫鬟，也配跟楚依依相比？

    楚依依拿手輕輕戳戳他：“幹嘛這樣說話。”

    她眼底藏著狡黠，嘴角還帶著一絲殘渣。

    謝雲寧伸手將那點油花抹下，塞進自己嘴裏。

    “甜的。”

    翠雲眼淚汪汪，她瞪著楚依依，都是這個村婦，把小少爺的心勾走了，這個狐狸精！

    謝雲寧掃了那群丫鬟一眼。

    “你們還有誰是打算來伺候我的？”

    他唇角帶著一絲笑意，眼底彷彿長著鉤子。

    饒是看慣了的楚依依也忍不住心底一顫。

    謝雲寧犯規！

    他分明就是在故意引誘這群人。

    有不怕死的果然也跟著站在了翠雲旁邊，大大方方的朝楚依依行禮。

    “奴婢也是來伺候少爺的，請夫人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