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錦兒暗自思忖，她這酒可是用劉寡婦的酒母釀的。

    楚依依那個倒黴蛋別釀出一鍋酸水來就算走運了。

    一會楚依依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她掙錢。

    林錦兒催促車伕，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把這些酒賣掉了。

    天光大亮，千里香酒鋪的老闆準備開門做生意。

    他猛然想到，今天是楚依依來賣酒的日子，立刻打起精神，叫夥計拿賬本來。

    他從楚依依那進來的酒口感綿柔，質量上乘，最適合賣給那些貴婦人。

    “嘎吱！”

    車輪停在千里香酒肆門口。

    老闆擺出一副笑臉，正要拎著賬本過來。

    然而他愣了一瞬間，車上下來的人不是楚依依夫婦啊。

    林錦兒指揮車伕從馬車上搬酒，一邊得意的掃了老闆一眼。

    “老闆，說說如今的酒價。”

    她姿態端得太高，聲音又刺耳。

    老闆看在酒罈的份上，耐著性子給她解釋。

    “若是谷燒，便是二兩銀子一罈。梨花白、桃花釀之類的，看品質，不會低於五兩。若是隻有村醪米酒，那就是五百文一罈。姑娘的是哪種酒？”

    林錦兒咬著唇：“米酒。”

    老闆皺起眉頭，他還以為這姑娘帶來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沒想到也就是米酒而已。

    他店裏的米酒已經快要飽和了，光是楚依依那邊送來的，他就還剩下二十幾罈子。

    更何況如今酒價見長，能買得起酒的人家已經不稀罕普通米酒了。

    林錦兒催促他：“收不收啊，別浪費我時間，我趕著去下一家。”

    老闆經商幾十年，哪裏受過這種氣。

    他剛要說話，又聽見牛車的車輪聲。

    楚依依輕巧的從牛車上一躍而下：“朱老闆！”

    她忽然頓住了，用一種古怪的眼神打量著林錦兒。

    “你也來了？”

    難怪林錦兒在路上莫名其妙酸溜溜的說要讓她賣不出去。

    楚依依心裏還納悶，林錦兒身上有什麼事，原來就爲了這個。

    林錦兒連個正眼都不給楚依依。

    “老闆，這種倒黴蛋的酒你也收呀，也不怕喝死人。”

    尖酸刻薄的語氣讓老闆心裏不舒服。

    楚依依也不想再給林錦兒好臉色。

    “你帶來的是天上的瓊漿玉液？你覺得我不行，你帶來的又是什麼好東西？”

    林錦兒輕蔑的白了楚依依一眼，一把掀開自己的酒罈。

    “老闆，你嚐嚐我的酒，保管你喝了忘不了。”

    朱老闆麵露難色，他不想開罪楚依依，卻又捨不得林錦兒口中的好酒。

    楚依依抓起一小壇酒放在櫃檯上。

    “正好我也釀了新酒，老闆嚐嚐？若是覺得好，日後興許還有供應。”

    林錦兒擠開楚依依：“就你那破爛貨也好意思拿出來丟人現眼？老闆，先喝我的。”

    她一把掀開罈子上蓋著的布，一股香味從裡面逸散出來。

    林錦兒得意的掃了楚依依一眼：“我大發慈悲也賞你喝一口，讓你看看什麼叫做真正的好酒。”

    老闆深吸一口，精神大振。

    他進屋摸出篩酒的工具，淺淺的舀出一小杯。

    酒液渾濁，香氣卻馥郁。

    老闆用鼻子使勁吸了吸，臉上的表情卻不似先前陶醉，反而有些古怪。

    他沒說話，淺淺抿了一口。

    “怎麼樣，不錯吧。”

    林錦兒笑得得意，她就不信，楚依依能比自己強。

    她剛端起杯子，就發現了不對勁。

    “你賣酒之前沒想過親口嚐嚐？”

    楚依依將杯子裡面的酒液潑在地上。

    老闆面色難看：“姑娘，你這東西還是帶回去自己喝吧。”

    林錦兒的臉刷的一下就變了。

    “你什麼意思，你別被這倒黴精的話給騙了，我明明......”

    謝雲寧抓起剛剛那隻碗，送到林錦兒嘴邊。

    “聞見沒？你在這酸，不如先嚐嘗你的酒有多酸。”

    林錦兒硬著頭皮往下灌了一口。

    這是什麼東西？

    雖然香氣濃郁，入口卻又酸又苦。

    這哪是酒？

    這分明就是一缸醋！

    這怎麼會出問題，明明劉寡婦的酒母兌水都好喝。

    林錦兒仔細想了想，想不出來自己究竟什麼地方做錯了。

    明明花大娘家釀酒也是這些步驟，究竟哪裏錯了。

    楚依依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林姑娘運氣可真好，釀不成酒，釀醋倒是一絕。”

    林錦兒惱羞成怒：“笑什麼笑，我就不信你那東西喝得！”

    她一把奪過櫃檯上的半壇酒，揭開上面蓋著的油布。

    一股混雜著藥氣的香味撲面而來。

    二樓探出來半個頭：“朱老闆，收的什麼這麼香呢？”

    朱老闆罵了聲饞鬼，自己心裏也癢癢。

    楚依依這一罈似乎是藥酒，如今的藥酒可不便宜。

    林錦兒心裏比剛剛喝下去的醋還酸。

    她嘴上也酸溜溜的：“香有什麼用，說不定比我那個還難喝的。”

    楚依依倒了一碗，塞到她面前。

    “來，你酸一個。”

    林錦兒剛想推開，卻被一隻筋節分明的手狠狠一推。

    瓷碗重重砸在她的嘴皮上，灌進嘴裏的酒液也帶著一股微甜的血腥味。

    朱老闆已經忍不住，抓起酒罈子就往嘴裏灌了一大口。

    楚依依看見他這跟豬八戒吃人參果一樣的反應，忍不住抿嘴偷笑。

    前天，謝雲寧也灌了一整壇。

    這些酒剛喝下去的時候沒多大感覺，入口辛苦，但轉瞬之後，就有一股濃郁的白梨香氣。

    嚥下去之後回味轉甘，還有一絲淺淡的藥味在舌頭上縈繞。

    這酒剛喝下去的時候沒有多大勁頭。

    但約摸一刻鐘之後，酒氣上涌，飲酒之人便會爛醉如泥。

    楚依依抿著唇笑：“這酒名叫梨花開，取得是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意思。”

    老闆連連稱讚：“好名字！”

    他打了個酒嗝，臉色緋紅。

    “這酒有多少壇？我全要了！”

    “梨花白還有五壇，金谷酒三壇，谷燒三壇，梨花開卻只剩下兩罈子了。”

    老闆數也不數，從懷裏摸出一百兩，塞給楚依依。

    “不算了，我全包了！”

    老闆打著酒嗝，搖搖晃晃的打算回屋叫夥計來搬酒。

    林錦兒不死心：“老闆，那我的......”

    老闆不屑的咧嘴一笑：“就你那也叫酒？醋都沒那麼難喝！”

    楚依依將銀票揣進懷裏，衝林錦兒笑笑。

    “知道你心裏難過，剛剛那碗酒算我請你的，就不收你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