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玖下意識想到自己最開始的笑，其實只是在笑自己，他很單純地因為看不清而想到自己眼睛腫了，便聯想到自己現在的樣子大概有點醜，這種情況太糗了。

    那就是一種很單純的快樂罷了。

    在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那種無法自控的笑意總算是消失了。

    然而顧玖因為笑了太久，整個人都累得癱下了。

    身上這時候痠痛難耐，竟比之前從那漠北之地出來的時候還要疲憊。

    “阿玖，恭喜你又過了一關。”陸則說著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頭。

    顧玖努力地笑了笑，艱難地想要扯出一個弧度，但她的臉已經笑得僵硬了，此時完全動不了，整個人就是僵住的狀態。

    陸則嘆了嘆氣，又道，“不要勉強自己。”

    他知道現在的顧玖在經歷著怎樣的難關。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顧玖體內再度涌現出一股讓她控制不住的怒氣！

    她惡狠狠地盯著陸則，“你為什麼這樣看著我？是不是覺得我這樣太醜了，不好看了？”

    “怎麼會？”陸則卻是反問道，“是你覺得自己不好看吧？”

    “我可以覺得自己不好看，但你不可以覺得我不好看！”顧玖開始胡攪蠻纏了。

    而這招也是最讓陸則頭疼的。

    明知道現在跟顧玖講道理是沒有用的，但他還是沒忍住解釋道，“我沒有說過你不好看啊！”

    “你嘴上沒說，但你心裏說了！”顧玖一副非常確定的模樣，“我都聽到了！”

    也就是被衝昏頭纔會說出這麼不講理的話吧！

    陸則簡直是被氣笑了，而在顧玖看到他的笑直接就怒火中燒，“笑什麼笑，我說得不對嗎！”

    她越說越氣，氣得直接抓到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陸則煉體有成，自然沒那麼容易受傷，但有了奇火加成的顧玖牙口是真的不一般，還真的就在陸則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印子。

    陸則以此也有些意外，但此時的顧玖已經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了。

    她發了狠地咬著他的肉，一股暴戾的氣息盤旋在她的靈臺處，讓她控制不住瘋狂地想要見血！

    她迫切地咬下陸則的一塊肉來，卻怎麼都做不到。

    陸則甚至為此嘆了口氣，勸告道，“好了，趕緊想想怎麼過關，不要被情緒主宰了。”

    理智上告訴她，她應該要聽陸則的話，但情感上她卻是更生氣了，感覺自己被陸則小瞧了，一點事還要陸則提醒。

    沒有人注意到，顧玖的眼睛開始漸漸發紅，哪怕她在拼了命地告訴自己放開嘴巴不要被這股怒意左右，但她的理智還是漸漸地被怒意打敗，從而開始失控。

    眼看一直無法對陸則造成傷害，她內心那股暴戾得不到滿足，終於忍不住要對陸則出手了！

    右手一揚，古琴入手，纖指直接就勾起那琴絃，目標正是陸則。

    她發了狠地瞪著他，“我讓你看不起我！”

    “我怎麼就看不起你了？”陸則是真的切切實實感覺到頭疼了。

    他知道這奇幽心火很麻煩，但沒想到這麼麻煩，顧玖都被影響得完全不像他所熟悉的她了。

    微微嘆了口氣，他再怎麼無奈也能理解，現在顧玖正是關鍵時刻，不容得一點馬虎！

    環顧一下四周，陸則先前沒有預料到會發生這般情況，這四周的防護法陣還是比較薄弱的。

    但要是顧玖動手的話，他得再加固陣法才行，畢他們包廂的情況可不能暴露！

    於是，在顧玖攻擊的當下，陸則選擇的卻是加固陣法，把自己的弱點完全展露出來給顧玖看到。

    陸則看著她的眼睛，好似看到她的內心深處有一個小人兒在哭泣，不禁微微一笑，“好了，別鬧了。”

    他也是在賭，賭顧玖能清醒過來，就算現在不能，看到他受傷的話應該也可以了！

    然而此時顧玖的心地裏依然是被那怒意佔據著，通紅的眸子底下盡是暴戾，向來清澈如湖水的眼睛此時渾濁得連陸則的模樣都看不清了，哪裏看得到陸則的用意。

    她尾指一勾，直接對準的就是陸則的眼睛，惡意來得莫名其妙。

    就在靈力灌入古琴的時候，那古琴身上赫然綻放出耀眼金光，與顧玖額間的鳳凰真印交相輝映！

    幸好陸則剛剛有先見之明加固了陣法，否則這般動靜必然會惹人注目。

    在那金光的照耀下，顧玖身上的怒意如冰雪般消融。

    她整個人都如釋重負，立即撲到陸則身上看到他的情況。

    這一次她很清楚地記得自己做過什麼，很害怕自己真的傷到了陸則。就算她知道陸則煉體有成自己未必會傷到他，她也得親眼看看才能安心。

    她看到了自己在他身上留下種種痕跡，本來只是很單純的關心漸漸卻染了幾分羞意。

    她想起自己那些羞死人的話和動作了，如果不是她還有記憶，她覺得那個人完全就不是自己，甚至是很陌生。

    她怎麼能說出那樣的話呢！

    只是稍稍回想，顧玖就感覺自己的腦袋都要發燙燙死自己了。

    她忍不住低下頭，而這個動作又讓她的臉碰到了陸則的胸膛。

    肌膚相觸的瞬間，顧玖猛地後退一步，頭更是低著了。

    從陸則的角度看，可以看到她白嫩的耳朵與細白的脖頸全都染上粉紅色。

    薄唇微微勾起，他正想開口安撫她一下，卻見顧玖猛地又抬起了頭。

    顧玖的眼裏盡是誠懇，“陸哥，我會賠你衣服的！”

    她無意間瞥看到陸則兩手的情況——左手還有袖子，右手的袖子已經沒有，就是在她抱著陸則的手臂時燒掉的。

    她欠陸則的何止是一件法衣，但此時此刻她也就提得起法衣罷了。

    “你打算怎麼賠我？”陸則老神在在地問道。

    這一問還真的把顧玖問懵了，但她腦子轉得極快。

    陸則這法衣自是不便宜，所以她要是想要搞來這種等級的法衣，要麼就是回去劍宗，背靠大宗門好好賺靈石還是有希望。要麼就是參加遲些的六藝大賽並拿到名次——她記得這大賽的獎品裡頭就有一件法衣。

    除去這兩個辦法可以快一點得到法衣外，最後剩下的就是鈔能力了！只要靈石夠，還是可以請煉器大師幫忙煉製法衣的，至於材料則是需要自己準備，而材料嘛，她手裏的就只有之前水雲秘境的所得，以及一些在那邪修洞府翻來的東西。

    思前想後，好像六藝大賽這條路是最好走的。

    陸則見顧玖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樣，何嘗不知道她的艱難。

    他覺得顧玖氣運算是不錯了，總能遇到好東西遇到什麼大事，但她的運氣又不太好，總是沒有什麼收穫，只能苦巴巴過日子。不過到底沒有陷入什麼絕境困境，也算是可以了。

    “好了，不用你還。”

    陸則這時候完全不復最初和顧玖相識的模樣，那時候他什麼都要跟她分清，欠了他的靈石一塊都跑不掉。不知不覺中，他對她竟是這般不同了。

    顧玖一聽先是一喜，而後卻是笑著搖頭拒絕道，“陸哥，我欠你的已經很多了……這個法衣我該還你的。”

    這個法衣，也是她很難得有機會有能力還上的東西了！

    她還想再說什麼，身上已經熄滅的奇火突然間迸發開來，好似七月流火，燦爛又耀眼。

    “這是……”顧玖看著身上的火，沒有感覺到任何溫度，也沒有任何再令她失控的情緒了。

    她本來就在等著下一次的考驗，現在這個情況算是考驗嗎？

    “陸哥，我沒什麼感覺耶？”顧玖說著，眉頭緊皺。

    陸則見狀也露出有些疑惑的模樣，“你試試看能不能操縱，看這心火有沒有徹底認主。”

    他的話點醒了她，她立即嘗試一番，勉強有一些聯絡，但卻無法控制這奇幽心火，甚至她能感覺到一種若有若無的違和感。

    是什麼呢？

    顧玖不禁皺緊眉頭。

    陸則見她這般表情，伸手揉了揉她的眉頭，“別急，慢慢來。”

    顧玖看著他的動作，忽然間整個人頓住，往後退了退。

    她定定地看了陸則一眼，彷彿要看到他的眼底一般，問道，“陸哥，你記得我欠你兩個承諾嗎？”

    “當然記得。”陸則點頭，“怎麼說起這事了？”

    “既然我都欠你兩個承諾，那事不過三湊夠三怎麼樣？”顧玖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卻是轉而說到，“這次的事就當我欠你的。”

    “什麼事啊？”際則感覺顧玖說話有些牛頭不搭馬嘴。

    下一刻，卻見顧玖再度喚出古琴，而那古琴這次對準的不是陸則，卻是顧玖本人！

    陸則完全來不及反應，只能看著那琴音化刃沒入她的身體！

    就在那個瞬間，顧玖的耳邊好像響起了一個咔嚓聲，好像有什麼碎裂了一樣。

    “嚇！”顧玖如墜深淵一般，赫然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眼前的一切似乎是那麼的熟悉。

    所有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她低下頭，看到了那塊奇石，正在她的手裏，完好無缺。

    這，又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