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玖的表演說起來簡單，只有她和阿玲二人。

    然而簡單只是對於外人來看的，在阿玲眼裏，顧玖的表演是真的複雜——

    因為只有顧玖是從頭開始！

    祈月節是要取悅月神，是爲了月神而存在的。

    是以，顧玖想為月神量身訂作一首曲子。

    而她對月神又不太瞭解，這就讓曲子的進展十分緩慢，令人堪憂。

    為此，顧玖不僅找到在第一城裏的書店到處查詢關於月神的記載，還跑到外面到處詢問，逮著人就問其對月神的印象和想法。

    幾天下來，她心目中的月神的形象終於豐滿了，她纔開始譜曲。

    這個過程便是採風。

    做這個事的時候，顧玖的眼睛是發光的。

    如此生動的她令阿玲有些困惑，她不能理解顧玖做的這些事情，“為什麼你要這麼辛苦呢？我們有一直流傳下來、贊誦月神的神曲啊！”

    提到那首曲子，顧玖不禁一怔。

    要了解月神她當然不會漏下那首曲子，而她聽完以後只有一個想法——這個曲子真的不是我的嗎？

    那個曲子裡的種種巧思以及音符間轉換的習慣真的好像另一個自己。

    但她又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曾譜過這樣的曲子。只能說是另一種靈魂知己吧！

    她尊重那首曲子，而她也必能製作出不遜色甚至更好的曲子，畢竟她可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下的啊！

    想到這裏，她眸子裡的怔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自信和張揚，“是很好，但是我的曲子絕對不會差！”

    她有絕對的自信。

    修煉她或許比不上別人，打鬥她很有可能會輸，但音樂？

    她必將站在王座之上！

    她的自信也感染了阿玲，但她看著顧玖略顯疲憊的臉，伸出手指戳了戳，“可你這樣很累啊！”

    “是累。”顧玖並不否認這點，但說到這個，她的眼睛更亮了，真真正正燦若晨星，“但是我很快樂！”

    她已經闊別這樣簡單的快樂多久了？

    算不清也不想數了。

    有那麼一個瞬間，她甚至想過不止五十年，她還想再在這裏待著！

    這漠北之地除去靈氣貧瘠了一些，沒有什麼特別大的缺點！尤其是這裏的人，著實是瀟灑又直白，交往起來舒服得很。

    只是她清楚得很，這是不可能的。

    命運的斬刀正高高懸起，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落下。到那個時候不管怎樣她都得離開了。

    “你就放心吧！”顧玖勸慰道。

    “這樣嗎？”阿玲有些懵懂。

    “肯定啊！”顧玖說著換個說法，“你想想，要是讓你一直學你喜歡的醫術，你高興嗎？”

    阿玲這纔算是恍然大悟，“你這麼說我就懂了！那我不打擾你了……”

    “沒事，我算是搞出初稿了。”顧玖的雙眼炯炯有神地看著阿玲，“我得弄快一點，你也好編舞嘛！”

    阿玲瞬間一怔。

    顧玖忙活的時間也就十天，聽起來好像挺長的，但要創作出不遜色於他們的神曲，無異是痴人說夢。

    阿玲覺得顧玖這樣有點敷衍，但想到她先前那些話也不好把話說太直，便委婉道，“你要不要改改啊？”

    顧玖搖了搖頭，用的依舊是她自己的古琴，“你先聽聽吧！”

    她沒看出阿玲的意思，或者說她的心思已經全放在了那曲子上了。

    阿玲有些坐立不安地，她在思考待會要怎麼委婉地跟顧玖說她的問題，然而琴聲一起她便有些怔了。

    起調便是一片清冷，好似那月光高高懸起，懷著大愛向人間潑灑光明。

    伴隨著曲調地深入，她的眼前好似出現了一個少女。

    少女身著他們漠北兒女的慣有服裝，金紗蒙面，身姿婀娜。

    月光好像把她的身影剪成大漠唯一的焦點，她就在那月下起舞，每一步都好像是舞在了人心上。

    阿玲下意識地往前走了一步，好想看清那人的臉，這一動她才發現一切只有幻覺。

    那只是顧玖的曲子帶來的視覺盛宴！

    一時間，她痴了。

    顧玖並沒有察覺到她的動作，全身心地投入到那曲譜中。

    在她的世界裏，那少女對著月亮無數著伸展著身體，每一次都似乎賦予大地生機和活力。

    原來荒蕪的沙漠漸漸被綠色點綴，隨即又被覆蓋。

    漸漸的，綠蔭長存，綠水長流，而佳人卻不知去了何處。

    餘留一絲悵然。

    阿玲的眼裏好像看到了這一幕——

    她看著少女的身影隨著綠水綠洲的出現而變得虛幻，最後月亮下落，太陽升起，而少女則在陽光之下化作一滴水，和這片天地徹底融合在一起。

    阿玲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

    她知道，這就是月神！是她們的月神！

    那種篤定衝破了一切，阿玲此時無比認同顧玖之前的話，她的曲子絕對不會遜色給神曲！

    顧玖是特意留下個疑問的，她想著這可以帶給人啓發，卻不想到睜開眼看到的是淚流滿面的阿玲。

    “你這是怎麼了啊！”顧玖不禁失笑道，“有這麼感人嗎？”

    阿玲狠狠地點頭，“顧玖，你一定會得到月神眷屬，絕對的！”

    這首曲子出來，她不相信有人能與之抗衡！

    “我就不和你一起了。”阿玲悄咪咪地自卑了，“我的舞配不上這個曲子。”

    她怎麼能和月神相比呢？

    阿玲想到自己在幻想中看到的月神風姿，深深覺得自己是真的不配。

    顧玖卻是搖頭拒絕道，“不，你可以。”

    她覺得阿玲很適合，如果不是的話她也不會和她搭檔。

    “我就需要一個對月神有虔誠信仰的人，難道你不是嗎？”顧玖反問道。

    說到這個，阿玲的聲音都大起來了，“我當然是！”

    “那就行了，你開始編舞吧！”顧玖立即道，不等阿玲反應過來趕緊說，“我的曲子還要再改改，我先去忙了。”

    她纔不會讓阿玲退出呢！

    阿玲看著顧玖的背影，想了想還是咬咬牙繼續下去，既然顧玖都不怕，她怕什麼！

    顧玖見她又重新燃起鬥志，嘴角含笑，她就知道阿玲很快就會振作起來的。

    二人齊頭並進，很快就到了祈月節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