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這叫攻心為上
“不知阿韞對京都溫家瞭解幾分?”林清芷詢問道。
溫韞笑了笑,“不算多,只從京都趣聞錄裡知曉大致情況,清芷可是有話要提醒我?”
林清芷靠在榻旁,想了一會兒才輕聲開口,
“我三年前便來了梨花鎮,只記得兒時誰提起溫老太爺眼裏都是敬重讚歎,後來聽聞溫老太爺忽然辭官,膝下三子也在那年損了一雙,獨活下來的長子也從那之後得了重病,
聽說這些年一直在用藥吊着命,孫子輩倒是有五個,只是或在翰林院編修撰史,或離京在南邊做刺史,只有最小的兩個孩子還在府裡讀書。”
不過短短數十年的時間,溫家便從如日中天落魄至此,當真讓人唏噓不已。
京都趣聞錄裡說得大都是京都趣事,對於聞家的這些事只有寥寥數語,溫韞忍不住蹙起眉頭,心裏生出不少疑惑。
溫老太爺身體向來很好,為何十年前就忽然辭官?溫家二子又因何而死?溫家長子究竟得了什麼病?還有這一代五子除了大公子在翰林院那個並不起眼的職位之外,其餘四人竟無一人入朝堂,究竟是溫老太爺有意令後人遠離朝堂,還是宮裏那位有意打壓溫家。
“韞兒。”林清芷忽然拉住她的手,神色凝重的望著她道:“京都遠比你想的要複雜,溫家的渾水你當真要蹚嗎?”
溫韞知曉她是不想自己捲入京都那些算計之中,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柔聲道:“清芷,我有分寸的,只是你臉色很不好,我替你瞧瞧。”
溫韞替她把了脈,與自己想得差不多,她沉吟了片刻,詢問道:“你何時走?”
“明日一早。”林清芷道。
“我一會兒讓人給你送藥來,你今夜睡前熬了喝,我再給你開服調理身子的藥,你到了京都記得抓藥每日一副。”
林清芷的舊疾已經除得差不多了,只是還需要慢慢調理,溫韞細細叮囑完,才發覺林清芷正盯著自己笑。
“笑什麼?”她抬頭詢問。
林清芷抿唇笑道:“只是覺得阿韞方纔嘮叨的樣子格外賢惠,不知將來誰能修的三生福氣,把阿韞娶回家。”
聞言,溫韞嗔瞪了她一眼,“你就以打趣我為樂吧!橫豎這一別就要有小半個月不得見了,我不與你計較。”
她一說離別,林清芷才忽然心傷起來,“是啊!等回了京都就沒有這般自在的日子了。”
溫韞仔細回想了下這幾個月的遭遇,悲催的發覺在梨花鎮自在的日子她似乎也沒過過多少天。
兩人湊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直到外頭天見了黑,竹月端著熬好的藥進來,溫韞才起身告辭。
臨離開前,林清芷忽然喚住她,“阿韞,保重。”
溫韞停下步子,回身看她,身後燈光暗黃,襯得她的臉更毫無血色,她忽然覺得,林清芷纔是不該離開梨花鎮的那個。
“保重。”她輕聲道。
屋外不知何時下起了細雨,林清芷叮囑竹月送把雨傘給溫韞,她追出去時,溫韞剛出了府門,遠遠的,她一襲月白色長裙,濛濛細雨瞥溼了她兩頰細發,聽到聲音回身時,那雙沉靜的眸子意外的比月光還要奪目。
那一眼縱使竹月許多年後回想起來依舊覺得驚豔不已。
*
溫家,用過晚膳後,雨勢已經在她未曾注意時變大,溫韞撐著傘站在青院外久久未動。
她已經把身邊的一切都安頓好了,唯有這院子裡的人,她還在猶豫,此去京都,她尚不知能不能保全自己,更沒法保證能不能把晏忱照料好。
可若將他留下,她又同樣不忍,這幾個月以來,晏忱算是她最親近的人,用相依為命來說也不過分。
留在溫韞糾結不已時,她忽然聽見一聲悶哼,再顧不得其他,忙推門進去,就見晏忱倒在庭院裏。
溫韞的心頓時提了起來,忙扶他起來進屋,一邊替他擦乾雨水,一邊皺眉詢問道:“好好的,怎麼跑出來?”
“我方纔睡著了,夢見你丟下了我一個人走了,我如何追也追不上。”他低聲開口,一雙漆黑的眸子正凝望著她。
溫韞動作頓了頓,一時有些不敢對上他的眼睛。
“怎會?阿忱只是做了惡夢,夢都是假的。”溫韞柔聲開口。
“可是我聽說你要去京都了,你……沒有打算帶上我麼?”
溫韞沉默了下來,不是沒有打算,是不知該如何打算。
“孃親。”晏忱忽然拉住她,開口道:“我既叫了你孃親,你便不能丟下我。”
“好。”溫韞揉了揉他腦袋,“我不丟下你,只是阿忱,京都……是個很危險的地方,你怕麼?”
“你若在,我便不怕。”晏忱揚起小臉朝她笑了笑。
溫韞無奈,罷了!若是留他一人在這兒,她也不放心,“那你早些睡,我這兩日還得處理其他的鋪子,就不能來看你了。”
晏忱點頭,目送著她離開,漆黑的眼眸暗了幾分,思淵進來,順手關了門,朝榻上的人道:“主人,回程之事已經安排妥當了。”
晏忱點頭,慢悠悠的靠在榻上,思淵動了動唇欲言又止,晏忱卻似乎心情很好,抬眸睨了他一眼,“有話便說。”
“屬下只是有些不解,主人已有回程的打算,溫小姐既有讓主人留下的意思,為何不順了她的意?”
還有不到十日,主人便要恢復了,屆時又如何與溫小姐解釋?
聞言,晏忱微微勾起唇角,慵懶的撐著下顎,“你懂什麼?我這叫攻心為上。”
思淵沉默了下來,他確實不大懂……
“時間不多了,我得讓她對溫忱多在意幾分,日後對晏忱也能多可憐幾分……”
想到總有一日,溫韞會認出他,晏忱心情又不好了。
思淵感受到自家主人身上傳來的危險氣息,立刻有眼力見兒的開口道:“對了主人,聽聞溫小姐明日要去茶莊,主人正好可以藉此機會與溫小姐獨處一室。”
畢竟,茶莊那樣偏僻的地方,少了屋子也是常事。
聞言,晏忱誇讚的看了他一眼,眼眸裡又浮現幾分笑意,“本王記下了,你去安排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