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三把火
我順著馬大爺的聲音望去,只見他目不轉睛地盯著供桌上的金缽,直到我走近後纔看到裡面竟然有一條泥鰍。
“大爺,這就是你口中的風水根基嗎?”
在我的印象中,風水根基一般上都為靜物,多是花石草木之類,而這金缽的泥鰍卻在這裏不停遊動,顯然不符合常理。
馬大爺看著我一笑置之,淡淡說道:“泥鰍在古時被稱為墮龍,也就是罰墮泥犁的龍,它有龍性,卻無龍形,有龍運,無龍命,有龍骨卻無龍相,一生只能仰望風雲,終究不能成龍,亦不能升騰。”
我挑了挑眉,朝馬大爺那邊看了一眼,他沒有半點逗我的意思,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金缽內部,我從他的表情中能夠看出,他不是在信口開河。
於是我便小聲問了一句,“大爺,那找到了這個風水根基,是不是就能改變這片地區的風水了?”
馬大爺轉頭對我神秘一笑,沒有說話。
透過馬大爺剛纔的話,我心中大致有了瞭解,如果真的按照他口中所述,這泥鰍便是墮龍,那隻要讓其順利進入風水靈池便可。
但我想不通的是,這泥鰍是誰抓上來的?
而且剛好就放在這供桌的金缽內,像是在提前為我們準備的一樣,等待我們自己一步步進入其中。
並且此地極為隱蔽,再加上地下暗河通道不見天日,溼氣極重,不說在此待上個三五天,只要兩個時辰,身上便可以凝出水珠。
可供桌上的黃紙卻十分乾燥,顯然是有人在我們之前到此佈置,有意為之。
種種謎團像河水上不斷騰起的水霧一樣,將我團團包圍,壓得我有些喘不過氣。
而馬大爺此時卻將金缽從供桌上拿起,端到河岸旁一舉倒入其中。
“這就行了?”
恢復風水就這麼簡單?
“龍珠被毀,氣運流失,雙龍戲珠之地連龍都沒了,還戲個屁的珠子?這地下河雖然暗流無數,但終究是那瀑布的源頭,這裏好了,那邊自然無恙。”
馬大爺看著我嗤笑一聲,“別把事情想的發覆雜了,若是事事都如此,對你來說也不是什麼好事。”
聽完後我一時語塞,話雖是不錯,可我畢竟是剛出茅廬的新手,總要給我個學習的時間啊。
望著泥鰍在地下河中一躍而起,有重新沒入其中,我們兩個人都不再說話,就這樣在黑暗中沉默著。
過了一會,馬大爺開口道:“走吧。要是能在六點前回去,還能在門口吃一碗豆腦,那滋味,你一定要嚐嚐……”
我隨之一笑,開始往前走去,可還沒走出幾步,只聽“咕嚕”一聲,原本已經消失的聲音再度響起!
那聲音就在身後不遠處的地方!
我扭頭快速望去,只見河面上一道水流撲簌簌往上冒出,緊跟著便是無數水泡跟著一起出現。
馬大爺也發現了這個狀況,皺著眉頭手指不住掐算,忽而間雙目一怔,焦急喝道:“快走,這水下面還有東西!”
但此刻已經為時晚矣,那水泡落下後,便有無數浮腫手臂從中探出,一股腥臭味也開始在這地下空間無邊蔓延。
“咕嚕!”
又是一股水流冒出,腥臭味再次濃郁幾分,手中的鬼燭也好像受到這變化的影響,跟著“呼”的竄高,燃燒劇烈。
“護好你的鬼燭!”馬大爺扭頭瞪著眼睛對我說道,“這東西雖然招陰,但同樣能夠保你小命!”
我不敢大意,連忙用手護著,腳步也放緩了幾分。
可耳邊水泡破裂的聲音不斷,扭頭望去,河面上已經站滿了無數浮屍,一個個身材臃腫,肉皮耷拉在水面,五官深陷在面孔之中。
馬大爺見狀焦急的長嘆一聲,手中木劍往胸前一豎,對著鬼燭念道:“五行八卦,不出陰陽,陰火灼身,陽神護體——敕!”
聲音剛落,那鬼燭上的火苗再次高漲起來,但馬大爺依舊眉頭緊蹙,沉聲喝道:“還不夠,起!”
“呼!”
鬼燭突然間像是被潑了熱油一般,火焰猛地竄出老高,蠟燭本身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燃燒著。
“我點了三火!”馬大爺喊了一聲後,飛快朝前跑去,“小朔,跟在我後面!”
我聽到後神情一愣,馬大爺竟然燃燒壽元點了三火?
我之前只聽爺爺講過,人有三把火,分別是頭頂的神火,左肩的氣火,右肩的精火,人的狀態和精氣神這三把火是分不開的,只要這三把火夠旺,尋常陰邪之物看到後只會退避三尺。
如今馬大爺點了三火,那些個浮屍自然不會再上前來,只能待在水裏直勾勾的看著。
他們似乎在等馬大爺的三把火熄滅,也似乎是在等我們自尋死路。
眼見此處,我不敢多耽擱,快步跟在馬大爺身後,只是看著燭光中他的背影,想起了爺爺。
隨著我們的前進,原本跟在周邊的那些陰魂也緩緩讓出一條路來,只是從他們身邊路過時,纔看到他們的臉上竟然露出一絲驚慌。
不知過了多久,馬大爺的鬼燭開始發出“滋滋”的火花炸裂聲,我知道,那是蠟燭即將燃盡的訊息。
但好在我們終於看到了前方一絲微弱的亮光,如果猜得不錯的話,那裏就是出口。
“小朔,再快一點!出口在前面!”馬大爺頭也不回地喊了一聲,聲音顯得有些中氣不足。
我在後麵忍不住有些擔心,一來是擔心他的身體,二來是擔心前方會不會再次出現什麼兇險。
事實果然不出所料。
就在我們即將到達出口時,馬大爺的鬼燭熄滅了,他自己也身子一軟,癱在一旁的牆壁上。
而此時那隱匿在周邊的浮屍重新有了動作,一個個邁腿踏出河面,緩慢而堅定的朝我們走來。
見狀我忍不住喊了一聲:“大爺,你怎麼樣?”
馬大爺身子抖了一下,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那血又黑又臭,像是從牙縫裏摳出的發酵腐爛之物。
吐了一口血後,他緊繃的神色慢慢舒緩下來,抬頭看了我一眼,有氣無力地說道:“放心吧,想在這要我的命,還早了些。”
看著他萎靡的神情,我心中隱隱有些發痛,或是馬大爺看不慣我這幅酸唧唧的樣子,挺直了身子,往一旁啐了口唾沫,嫌棄地說道:
“他媽的老子又不是已經死了,少擺出哭喪的樣子,留著力氣回去使在娘們身上,別噁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