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是經歷過滿地屍骸遍地鮮血的場景，但這種直接生吞活剝的還是頭一次，所以一眼望去便只覺五臟翻涌，恨不得將白天吃的一切都嘔出來。

    馬大爺皺著眉看了我一眼，伸手在面前扇了扇，低聲問道：“你那個紙人呢？用它把毛僵引開，我們找機會逃走。”

    我面色一僵，臉上發燙，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小聲回道：“那紙人已經被毀了。”

    “毀了？”

    馬大爺眉頭一抖，朝我瞪了一眼，恨聲說道：“回去再收拾你！走！”

    話音剛落，拉著我的衣袖偷摸著往一旁慢慢爬行。

    身後的毛僵依舊在吞噬山貓的血液，沒有顧及到我們，這樣我當然也樂得自在。

    不知過了多久，只覺得膝蓋痠疼明顯時，馬大爺才緩緩開口，“來這躲著。”

    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前面是一個洞穴，細聽之下，可以聽到地下河從中傳來簌簌的響聲。

    既然馬大爺說進去，我也不再存疑，跟著屁股後便往內爬去。

    進去後才發現裡面惡臭難聞，分不清是腐臭味還是糞便的味道。

    “我靠，這味真是絕了，比我們村二狗他爺的腳臭味都足。”我捏著鼻子忍不住抱怨了一聲。

    馬大爺回頭瞪我一眼，朝我頭上給了一巴掌，“這事山魈的糞便，毛僵對這個東西有牴觸，你要是嫌臭就滾出去。”

    我悻悻一笑，不再說話，老老實實跟在後麵。

    隨著越來越深入，裡面的溫度也越來越低。

    別看我們進來只有數十米的距離，但內外的溫差絕對不是同一個季節。

    一股陰冷之氣充斥著整個山洞，讓人彷彿置身於冰窖之中。

    “大爺，這山魈住在這種地方？”

    我知道山魈這種生物，是猴子的近親，臉部色彩濃厚，兩顆獠牙爆出唇外，像極了殭屍。

    馬大爺撥開手掌下壓著的石子，身子慢慢向前，頭也不回，“你說的山魈是動物，我說的山魈是傳說中的鬼怪。”

    “傳說中的鬼怪？”我有些不太懂馬大爺的意思。

    “山海經中有一個怪物，人面長臂，黑身有毛，喜歡夜間吃人，雖然生活在陰冷潮溼陰氣聚集的地方，但拉出的糞便卻是至陽之物。”

    聽了馬大爺的話，我倒吸一口冷氣，“這山魈也是吃人的？那我們還進來幹嘛？”

    “你瞅瞅你的慫樣？你爺爺要是還活著，第一個被你氣死。”馬大爺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朝著一旁啐了口唾沫，然後說道：

    “放心吧，這會他在外面找吃的，天亮前不會回來。”

    雖然他嘴裏是這麼說的，但我聽著仍然有些不舒服，畢竟把自己命掛在褲腰帶上的感覺，確實很糟糕。

    我們徐徐前進，只到身處一個平臺後才停了下來。

    這裏伸手不見五指，能進來完全依靠馬大爺身為正一派對氣息流動的感知力。

    我躡手躡腳地坐在一旁，只聽耳中再次傳來聲響，這種聲音不像是平常普通人的言語，但又說不清是什麼。

    聽了半晌後不但絲毫收穫沒有，反而自己心神越來越亂。

    在我腦中煩躁到了定點時，只聽“啪”一聲，面前陡然亮起一絲燭火。

    “把這個點上。”馬大爺舉著一根冒著綠色火焰的蠟燭走了過來，“這地方比我們想象的更復雜。”

    “鬼燭？”我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情願的將鬼燭接過，“這玩意不是招鬼用的嗎？現在點起來怕是要橫死當場啊？”

    馬大爺撇了撇嘴，抬了抬另一隻手上提溜著的被紅線栓住的大老鼠，“瞧見沒，不點著光，你怎麼跟他出去？”

    “感情之前您爺兒倆在交流呢？”看到這老鼠我頓時明瞭了。

    撈陰門裏盜墓賊慣用的伎倆，平常養一隻耗子，下墓時碰到坍塌或者迷路後放出來，讓耗子帶著自己找出路。

    “少說那麼多屁話，你仔細感受感受周邊風的動向。”馬大爺眉頭一皺，冷著臉對我說道。

    我聽完後神色一愣，風的動向？難不成有什麼問題？

    隨後便不再言語，閉上雙眼開始留意周邊氣流的運動。

    注意力放在身上每一處汗毛上時，我確實察覺出一絲異樣。

    按照萬物規律而言，有地下河的洞穴都會因為水流帶動氣息，但此處卻有些不同，水流帶動的氣息波動卻是和正常的相反。

    是往外倒灌的！

    “風水外洩？”

    我腦海中閃出一個念頭，不由得輕呼一聲。

    “嗯，這山脈風水問題的根本，就在這地下河之中，但具體是因為什麼，還需要再去排查。”馬大爺放下手中耗子，牽著紅線慢慢前行。

    “您也知道這地方的風水？”

    馬大爺能看出風水問題我自然不會有疑問，但這地方的風水是我看到龍珠後才發現的，他又是什麼知道的？

    “老子早就知道了，還用你問？”

    聽完這句，我悻悻笑了一聲，隨後往一旁的空地上望去，輕輕“咦”了一聲。

    右側的空地上出現了一些木箱，上面纏附這密密麻麻的蛛網，顯然在很久以前有人來過這裏。

    我朝著馬大爺做了個手勢，馬大爺意會點了點頭，從口袋裏拿出拿出一柄金錢劍叼在嘴裏，慢慢朝那邊走去。

    木箱腐蝕嚴重，外皮上已經起了一層很厚的黴菌，我不敢大意，把自己外套脫了下來裹在手上後，才慢慢掀開。

    一股濃重的黴味瞬間飄了出來，十分嗆人。

    我藉着手中鬼燭的燈光往內看了一眼，瞬間嚇了一跳。

    在箱子的底部，一張詭異的人臉從中映出。

    “窩草！”

    我渾身汗毛倒立，打了一個哆嗦，不由自主地罵了一句，身子往後退出三步後，才停了下來，“大爺，有鬼！”

    馬大爺面無表情地扶穩了我，腳步一挪，擋在我面前，手中鬼燭也往前照去。

    箱子下面，確實有一張人臉！

    那人臉模樣悽慘，白面無鬚，五官往下淌著血水，最詭異的是，眼眸緊緊盯著我們二人，嘴角還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笑意。

    這副面孔在原本就顯得詭異的綠光鬼燭下，變得更加陰森。

    “好一個活剝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