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救命一劍
紙人哭墳,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遇見。
但這種事但凡碰到,都是極大的晦氣,而此前也只是聽爺爺說過,在南疆一帶有出現過這種情況。
南疆山林多瘴氣,原住民也沒有入土為安的風俗,爲了保證先人屍首不被野獸瓜分,便想盡辦法將其送到瘴氣濃郁的山林深處,於是也便有了紙人走馬哭墳的場面。
走馬哭墳時,凡和屍首五行相生,屬相相合的人不得露面,不然容易驚魂。
驚了魂魄,動了屍氣,極易引起屍變。
這種說法和我們這裏差不多,不過我們這邊的屍首不能被貓、狐狸、黃鼠狼驚到。
我看著身前不過兩丈有餘的紙人,心中有些猶豫。
這紙人的位置剛好在東北方,也就是我之前所算出來的死門之中,若是我貿然踏入,很有可能牽扯出其他的東西。
“嗚嗚!”
嗚咽聲還在繼續,如泣如訴,亦如惡鬼索命。
我聽著這聲音心中煩悶更甚,體內煞氣好像也被忽高忽低的聲音不斷引動,若不是我還有幾分理智存在,定然當場暴走。
可顯然這紙人並不打算就此放過我。
原本趴在地上的紙人陡然起身,僵硬的身子吱呀呀向後轉動,一團扭曲在一起的五官緊緊地盯著我。
“該死的。”紙人從牙縫中擠出一道聲音,“就要死!”
曠野上風聲呼嘯而過,夜鴉聒噪幾聲撲稜稜隨風飛去,矗立在墳頭的紙人此時顯得格外滲人。
我眼神一凜,暗道一聲晦氣,握緊了手中雷擊木身形猛然朝其撲去。
雷擊木乃至陽之物,就連那櫃子裡的陰魂都能夠被震懾,別說這小小紙人了。
只要這雷擊木蓋在紙人的天靈蓋上,就算他不當場斃命,也不會再有還手的餘地。
就在我信心滿滿之時,紙人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
我心中一怔,沒有想到這紙人的速度竟然如此迅速。
回過神後轉頭尋找,此刻那墳頭之上哪裏還有紙人的影子,彷彿憑空消失一般。
“不對,沒有消失,他還在附近!”
按照《葬經》中所言,葬者,乘生氣也,氣乘風則散,界水則止。
這紙人也是葬者的一部分,之所以能夠活動,是因為有生氣介入,而這股氣息只要不遇風,不遇水,便有跡可循。
剛剛紙人的速度雖然快,但終究還是不能隱匿自己的生氣!
感受著空氣中氣息的波動,我咧了咧嘴,回頭望去。
雖然知道他就在我的身後,做了心理準備,饒是這樣也被嚇了一跳。
一個身披孝衣的紙人手持哭喪棒,弓著身子低著頭,一步一頓的朝我走來。
我眸子一縮,立即腳尖點地,身形往後退去。
這紙人雖然速度快,但我有把握應付他,再不濟我自己還有紙人在一旁伺機待發呢。
而讓我有這種舉動的,是這哭墳紙人背後的東西——密密麻麻無數陰魂在哭墳紙人的哭聲中不斷從墳包中往外爬出。
有的陰靈早已化成白骨,有的黑髮連著肉皮,有的肚子上露著一道口子,走動時腸子一擺一擺,有的渾身浮腫,面板鬆垮,猶如在水中溺死後泡了十天之久。
活脫脫一副百鬼夜行的場面!
看到此般場景,我心中寒意忍不住上涌,背後發冷,胳膊上汗毛聳立。
果然啊,這他媽東北方就是死門!
老子纔剛剛到這幾分鐘,就引出這麼多陰邪之物!
我咬著牙朝一旁退去,同時心念一動,將自己的紙人也招了過來,以防不測。
身前的哭墳紙人拿著哭喪棒不斷朝我揮舞,那無數陰魂也緊緊跟著後面,我不敢大意,後退的步子也越來越快。
忽而間,只聽背後傳來一陣細微的女子哭泣的聲音,這聲音細若蚊哼,來得快,去得也快。
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因為精神高度緊張而出現了幻覺,還是真的又碰上了什麼么蛾子。
但此時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我給附在紙人裡的陰魂下了命令,一定要注意我身邊是否有其他動靜。
做好了安排後,我深吸一口氣,將中指送進嘴裏,牙尖一咬,鮮血瞬間迸出。
連忙在自己的靈臺方寸畫了一道豎線,封了命門,這才感覺身上寒意慢慢散去。
可天有不測風雲,我他嗎一直後退著走路,一不小心踩在了墳包上,身體瞬間倒了下去。
就這一眨眼的功夫,哭墳紙人揮著哭喪棒就已經來到了我的面前。
哭喪棒隨著紙人的揮舞陰風陣陣,上面的白紙段好像一個個勾魂的手一樣,朝我身上呼嘯而來。
我心中大驚,立即將手中雷擊木丟擲過去。
可哭墳紙人的身法哪裏能夠被我丟中?
身子一側,輕鬆躲過,而那哭喪棒也已經打到了我的面前。
“這雷擊木在你手裏也算是玉珠蒙塵。”
嗤笑聲從身後響起,我還沒來得及看誰在這功夫還他媽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出言嘲諷呢,就只見一道劍光氣勢恢宏的朝我面前的紙人劈去。
這劍劍勢極快,眨眼便至身前,那紙人的哭喪棒還未落下,便已經被一劍斬斷,“咔嚓”一聲,分散掉落兩旁。
哭墳紙人神情驚駭,耷拉在空中的皮肉一抖,陰惻惻往上看了一眼,猙獰著再次朝我撲來。
我深吸口氣,從懷中拿出幾張符紙,指尖一抖,黃紙憑空燃起。
“天清地明,陰濁陽清,黃符指路,破晦如律令!”
隨著法訣出口,黃紙上的火光瞬間暴漲,好似有兩隻火鶴一般急速擋在紙人身前。
紙人五行屬木,而符紙燃燒的乃是至陽之火,五行相剋,我料定他只要沾染上分毫,便會被瞬間燒個乾淨。
事情不出我所料,紙人剛一接觸火鶴,就化作一團烈火,其中更是有淒厲慘叫不斷傳出。
我心中稍定,從地上站了起來,回身扭頭望去。
只見之前看見的那個年青道士站在一旁的墳頭上,負手而立,伴著夜風吹拂,衣襟自動,頗有絕世高手的意味。
“放眼過去就我一個男人,你耍帥給他們看嗎?”我撇了撇嘴,伸手指了指那些真正的紅粉骷髏,“剛剛謝了。”
年青道士微微一笑,手結太極陰陽印,朝我作了個揖,“不好意思,氣質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