譁….譁….

    門後的水缸上，水滿之後，溢了出來，滴在地面，雜合着黑色的泥土，流向庭院外。

    屋內原本算溫馨的昏黃燈光，在老太太的一席話後，變得陰森起來。

    幸好，

    不是蠟燭點的燈火，要不然，再吹來一陣陰風，就更應景了。

    “你，剛纔不還問我們，為什麼吃不飽？”老太太猛然轉頭向墨白看了過來，臉上的皺紋，像是蚯蚓一樣，緩緩的扭曲：“因為，滿村子裏的好東西，都讓她吃了，她吃要吃好的，喝要喝好的，村子裏的雞蛋，豬娃，全讓她吃了，村長家的孩子……呸，以前我大兒子纔是村長，被他家兩個兒子搶了去的……”“他們甚至還拿糧食，出去給她換好吃的……”

    “就幾畝地，一年能打多少糧食，還要被騎摩托的搶，剩下的……也都敗壞光了……”

    “那個女人還不滿意，她要吃最好的……”“你說……”講到了這裏時，她眼睛一下子變得陰森，目光彷彿是陰影，籠罩住了墨白。“所有的糧食，雞仔，豬羊，都吃光了，他們又會給她吃什麼？”

    “啊這……”墨白聽到了這裏，都懵了一下，掀了掀鼻子，自語道：“我說怎麼這麼香呢……”

    坐在旁邊的老楊可聽見墨白嘴裏說的什麼話，內心一顫，什麼時候這小子也好這一口了？

    怎麼去了一趟城南，口味都變了？

    老太太沉默了下來，彷彿一下子被墨白打斷了情緒。墨白低頭，在小本本上劃拉了一會，抬頭道：“所以，你們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吃不上飯的？難怪很多人看起來都營養不。”“只不過……”他撓了下腦袋，道：“但是肢體不協調的問題又是怎麼來的，軟骨症嗎？”“這應該不屬於精神汙染的範疇，難道還交叉傳染了？”“是她……”

    老太太也不知是不是越來越感覺墨白不靠譜，說話的聲音低了許多，不再像剛纔一樣那麼有激情，只是嘟嚷著：“都是她，這個女人……她把全村裏的人，都給迷惑住了……”

    “她還想騙我的小孫子，但只有我的小孫子，不是她的人……”“她休想害我的小孫子……”

    “唉……”墨白看著她絮絮叨叨的模樣，不好再逼問。

    只是在小本本上寫下了“當事人情緒不穩定，無法進行深入調查”之類的話。

    然後他微微陷入了沉思，尋思什麼樣的汙染，才能造成這種情況……

    忽然，

    門外傳來一陣悉悉碎碎的聲音。

    “來了嗎？”墨白豎起耳朵，就聽到房外不遠處，有殘差不齊的腳步聲響了起來。屋裏有燈光，外面卻是漆黑一片，看不見事物。但墨白直覺的感到，這時候的房子外面，各個角落，都有人慢慢的浮出了身影。他們佝僂著身子，拖著自己的手跟腿，一點一點出現在了紫月下。可以看到，他們的眼睛，都微微發亮，手裏拿著各種各樣的武器。

    有人是綁著匕首的長杆，有人拎著菜刀，有人拿著磚頭。他們沉默無聲，悄悄的向這個房間湊了過來。動作緩慢，像是在捕獵的獸。

    墨白看到這一個畫面，有點熟悉，只不過，但是他們都是笑著的，友善很多。

    老太太似乎也已經察覺到了外面的動靜，臉上浮現出了詭異的笑容：“你看，那個女人又餓了……”

    “回頭我要通知鍾汕一下，這個村莊，已經不是最安全的那種了……”墨白默默的收起了小本本，心裏暗想著：“還好這次委託人委託過來的是我，若是別人怎麼辦呢？”

    這個時候，老楊倒是顯得從容很多，認真地…吃著鍋裡的麵。

    對外面的動靜，選擇了無視…

    他就是過來蹭的，蹭任務，蹭錢，蹭吃….頂多就是一個合格的司機，其他的事，不歸他管。

    “你想怎麼做？”床上的老太太，見墨白只是平靜收起了小本本，只是臉上的冷笑收斂了起來，壓低聲音問著。“我嘗試跟他們好好聊一聊…”

    墨白認真的說道，同時把之前拿出來的工具，全部收拾好，放進儲物戒裡，將自己的揹包拎了起來。

    老楊稍微靠了靠邊，不影響墨白收拾東西的情況下，繼續吃著那碗麪。

    這時候，屋子外面，悉悉碎碎的腳步聲，都已經消失，但在這個寂靜至極，甚至連犬吠雞鳴的聲音都沒有的小村子裏，可以聽到，外面正有許多或高或低的呼吸聲。它們壓抑著，紛起著，像是一個個的風箱。

    這些風箱將這個小小的房屋都給包圍了起來，帶著種說不出的幽森。

    “李勇豪，你們不能害他……”老太太看了墨白一眼，忽然向着外面喊了起來：“他能幫我們看病……”

    “他剛纔說了，都是那個女人的錯，你們要宰了那個女人……”

    墨白聽了之後，微微皺起了眉頭。

    “閉嘴……”外面有人破口大罵，拿了一塊石頭，用力砸在了窗戶上。之前給墨白指路的中年男人，在人群裡壓低了聲音叫著：“客人在嗎？”“客人，請你出來一下，咱有事情跟你講……”

    在他喊著的時候，他身邊，有兩個身材粗壯的漢子。一個手裏提著兩把菜刀，一個端著一個長筒型的土製噴子，死死的盯著房屋。周圍的人，則已經一點點的，悄悄靠近。最前面的幾個，已經躡手躡腳的，向着墨白停在空地的越野車走去了。也在這時，墨白吁了口氣，拎著袋子，推開了房門。嘩啦……在屋子裏的燈光從墨白背後灑了出來時，外面圍集過來的人同時後退了一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墨白的臉上。但因為墨白是揹着光的緣故，他們都看不到陸辛的表情。只能聽到墨白髮出了平靜而溫和的聲音：“我是一個借宿的客人，明天一早就要走了，對你們沒有惡意。”“就算吃了你們的飯，喝了你們的水，也會給你們報酬的，所以請大家不要傷害我。”

    “而且我是營地外圍的人，有背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