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這位小兄弟，我打聽打聽咱們這麼多人圍在這裏是幹什麼？”

    有一身上揹着柴火，身體略微有些佝僂的樵夫拍了拍一排隊的年輕男人肩膀問道。

    報社門口圍了那麼多人，過路不知情者自然好奇。好奇的人一多，便有人上前詢問。

    “賣故事，我們這些人都是來賣故事的。”

    被問及的那男人正在排隊，還是排在最後一位，本就閒得無聊也就跟這老樵夫搭起話來。因為來賣故事的人實在太多，韓非從咸陽帶來的這些護衛甚至全都在維持秩序。

    “賣故事？賣故事能幹啥？”

    老樵夫有些不太理解，年輕人也好心解釋道。

    “賣故事賺錢唄，不然還能幹什麼？”

    賣故事賺錢？賣故事還能賺錢？

    “不僅僅是故事，什麼奇聞異事啊，吸引人的小道訊息，甚至是笑話都能賣錢。”

    年輕人繼續解釋。

    “好多故事大家都知道，先到就能先得，所以才這麼多人排隊。”

    也就是在兩人說話期間，報社內走出來一人，所有人的目光也被這人吸引。倒不是這人有什麼特殊的地方，而是他右手正插在胸口上衣的荷包裡面，時不時還在荷包裡做出掂量的動作，臉上洋溢的笑容也絲毫不加以掩飾。

    “這就是拿到錢的人。”年輕男人對老樵夫道。

    拿故事換錢這稀罕事被他們碰上，還真有人換到了錢，估計不論是誰都會如同現在這般滿面春風的模樣。

    年輕人剛剛說完，就發現老樵夫竟然也加入了隊伍排在他後面，便好奇問道。

    “老人家，你也賣故事？”

    老樵夫笑了笑，這才解釋。

    “也就是個稀罕事，之前我們村也有個樵夫上山砍柴幾十年後纔回來...”

    從早上到下午，這如長龍般的隊伍看上去就沒減少過。雖然大部分人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可身邊實實在在有人拿到錢了，也有不少人反覆多次嘗試。

    申時，也就下午三點左右。

    一扮相邋遢，頭髮亂糟糟渾身上下也髒兮兮的婦人走到了報社的門口。

    她腳步十分緩慢，好似沒有力氣一般。且雙眼無神，眼皮耷拉著，一步一步走到長長的隊伍後面，竟然也排起隊來。

    這婦人看起來三十多歲上下，從外表上判斷很有可能是家中生了事，纔會有如此遭遇。

    普通人雖然窮，可身上衣服卻是乾淨的，這婦人一看便不同。

    “姑娘，你叫什麼。”

    “這...你這是怎麼了？也是來賣故事的？”

    隊伍之中有一好心的大娘見她狀態不對，小心問道。

    婦人嘴脣乾裂，張了張嘴沒能發出聲音，好半天才斷斷續續道。

    “大娘，我叫唐秀琴，聽說這裏能拿故事換錢，我身上發生了些事也知道一些故事，實在沒辦法了想來碰碰運氣。”

    唐秀琴，曲縣，平口村人。

    雖然看起來三十來歲，可實際也就二十七八。丈夫早些年戰死沙場，留下一老母親。也是唐秀琴也一直在照顧著，因為有這麼一個老人需要照顧，是個拖累，便沒有再嫁。

    本來家中還有幾畝薄田，養家餬口不餓肚子倒是沒有什麼問題。

    可最近有人找上門來說她家的田地不是她的，說她侵佔了別人田地，還要她賠這麼多年侵佔田地的錢。

    這怎麼可能？

    那些地本就是她丈夫家一直傳下來的，雖然丟了證明的東西，可左鄰右舍都知道。還讓她賠錢，自然不願意。可對方人多勢眾，衝進她家把值錢的東西都給搶了，唯一的一點積蓄也沒有了。

    一點東西都沒剩下。

    可人總要吃飯，莊稼沒成熟田地也被搶走，若不是左鄰右舍接濟她與家中老母親早就餓死。

    對方似乎背景深厚身份不簡單，村裏也沒有人敢管這件事，誰要是想說理免不了一頓揍。

    只是一直讓人接濟沒有半點謀生的手段這怎麼行？

    在左鄰右舍的幫助之下她去到縣衙告狀，起初縣衙還問她事情緣由，可等到她將遇到的事說出來後就被趕了出來。

    還被人警告以後不要再去縣衙告狀了。

    這時她終於明白，因為對方的身份，縣衙也不想管這件事。

    一時間她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就這麼灰溜溜回去繼續靠著左鄰右舍接濟過活？做些零碎地活計養家餬口？那被搶走的田地東西怎麼辦？

    就這麼算了？

    可是她不想就這麼算了，家中老孃暫時有鄰居照顧，她便到了雍城來，想要將事情告到郡守那去。沒錢沒有吃的，餓著肚子，聽人說這裏可以拿故事換錢，這才準備來試試運氣。

    “是那劉財主，就是他們搶走了我們家的田和東西。”

    說著說著唐秀琴淚如雨下，也越來越激動。

    “想不到還有這種事，那些當官的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周圍有人聽完唐秀琴的遭遇之後罵罵咧咧。

    “可不是嘛，現在都官官相護，都是那些有錢人的官。”

    各種各樣的聲音都有，鬧成一片。也都十分同情她的遭遇。

    “姑娘，沒事的，都會過去的。”

    剛纔那大娘安慰道，同時叫住了一報社維持秩序的護衛。

    “小兄弟，你過來。”

    等到那護衛走近，大娘又說道。

    “你帶這姑娘先進去，就不用排隊了，我們不著急。”

    “對對對，讓她先進去我們不著急。”

    周圍人大多都出聲附和，同意大娘的做法。

    畢竟唐秀琴幾乎排在最後面，輪到她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現在她這個狀態能不能繼續撐下去都是問題。

    聽著周圍的聲音，那護衛有些猶豫，這不是他能決定的事，可剛纔唐秀琴說的話他也都聽見，最後咬咬牙重重點了點頭。

    “姑娘跟我走，我帶你進去。”

    唐秀琴實在是餓得不行纔來碰碰運氣，現在見到自己能夠先進去也沒猶豫，對著那大娘與其他人感謝一番，便跟在護衛大哥後面。

    報社內，韓非跟曾勤正在看著收上來的故事，細心挑選準備著在雍城第一期的報紙內容。

    雍城報紙內容並不要求一定全部跟咸陽的一樣，韓非有自主選擇的權利，只是在某些情況下，雍城報紙上要刊登咸陽送過來的報紙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