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八歲那年
“嗯,又是豬,獅子,蛇,狼,兔子,熊和狐狸。”
“嗯?”
秦曉滿臉問號的看著辜逢,辜逢這纔想起來,關於這幾隻動物,秦曉並不知情。
剛要解釋,被秦曉不由分說的抓起了手按在面具上。
“你摸摸,有啥感覺沒有。”
秦曉掌心的溫度落在辜逢的手背上,他思緒斷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點了點頭。
“你是說這些面具做的太逼真了,摸起來就像是真的動物一樣。”
辜逢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狼和秦曉手裏的獅子,眉心蹙在了一起。
“對啊,你說會不會戴上就摘不下來了。”
辜逢搖頭,“正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戴還是要戴的。”
“帥不帥?”
話落,就見秦曉已然戴上了面具。
“帥。”
辜逢簡單迴應,掏出短刀在秦曉的襯衣邊角不起眼處劃了一道痕跡。
“你是怕萬一走散了,留個記號麼?”
“對,保不準會遇到可以模仿聲音講話口氣,身材和體重又相當的怪物冒充你。”
“有個只有你我知道的痕跡,保險些。”
“把刀拿來。”
“……”
辜逢沒動,手腕忽而吃痛,短刀落在了秦曉的手裏。
緊接著秦曉眼睛沒眨下,在自己的小指頭上割了一個小口。
“你這是幹嘛?”
“衣服並不保險,傷口會留下結痂,即使被模仿也會留下不同的痕跡。”
辜逢卡在嗓子眼裏的話,被堵回了心口處,一頓憋屈,也只好作罷。
秦曉:“走吧,別在這裏站太久。”
兩人向吧檯走去,吧檯前的調酒師兼服務員是一位身材火爆的女性,穿著兔子裝,臉上戴著兔子面具,操著一口嗲裡嗲氣的聲音問兩人要喝點什麼?
辜逢一手撐在吧檯上,半個身子面向秦曉,淡漠的視線掠過酒櫃上一排排的威士忌,伏加特,白蘭地,香檳等等以及擺在吧檯調變好的雞尾酒。
辜逢:“這裏沒我想喝的酒。”
一陣沉默,隔著面具,氣氛忽而變得緊張。
調酒師:“那您想喝哪種酒。”
秦曉冷笑了下,晃了晃翹著的二郎腿,指了指舞池中央的那群人。
“他們喝什麼,我們喝什麼。”
調酒師盯著辜逢和秦曉看了幾秒,發出了愉快的笑聲,拍了拍手,從吧檯後面陰暗處走出兩個黑衣人。
“他們會帶你們去拿屬於你們自己的酒。”
“但是你們必須要分開。”
秦曉不安的看向辜逢,辜逢看的出來是在擔心他。
於是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身子微微傾斜,下巴幾乎擦過秦曉的側臉,有種曖昧又很不經意的感覺。
“放心吧,哥。”
“倒是你,失了武器,要注意安全。”
秦曉的表情肉眼可見的頓了下,緊接著笑了笑,“我沒事。”
回手掏了把辜逢的手心,不等辜逢反應過來,已經走到了黑衣人的面前,比辜逢先一步進了一間房間裡。
辜逢輕嘆口氣,跟著另一個黑衣人進了隔壁的房間。
房間裡沒開燈,點著蠟燭,黑衣人推了吧辜逢,轉身退出房間關上了門。
辜逢被推了個踉蹌,雙手下意識的抓住了前方不遠處的桌沿,抬眸恰好看到一個’男人’。
穿著斗篷,戴著口罩,只露出兩隻陰森森的眼睛,看不清神色。
“你好,年輕人。”
“你好。”
“有很多人爲了我的酒,慕名而來……”
辜逢不想聽他廢話浪費時間,直接打斷道,“所以酒呢?”
男人笑了笑,指了指辜逢的身後,“就在那裏。”
辜逢轉身看到自己的身後,出現一張長桌,桌子上擺著酒和高腳杯,桌子前放著一把椅子。
他走上前坐到椅子上,雙手雙腳驀然僵硬了下,像是被什麼東西針紮了一般。
“這就是你專屬的酒,再實用前,請先加點配料。”
男人的聲音傳了過來,人卻不知去向。
這時,辜逢莫名的聽到開門聲,雖然門被沒有開,眼前卻多了兩個人。
兩人的身影從模糊到清楚,一點點的出現在辜逢由於不斷震驚而睜大的瞳孔中。
“爸?媽?”
他險些喊出聲來,高腳杯上赫然出現了他清晰的五指印。
“阿逢,真好,還能看到你。”
“你過得好嗎,有沒有想爸爸媽媽。”
“爸媽都很想你。”
“……”
辜逢眼睛一動未動,喉嚨似是被鎖住,又澀又疼。
十三年了,他第一次看到無比真實的父母,就在他的面前,近的似乎抬手就能觸控到。
“好想抱抱你,可惜抱不到了。”
媽媽的聲音忽然哽咽,辜逢眼睛猝然變得通紅。
“不知道你還記得我們是怎麼死的麼?”
爸爸的話狠狠抓在了辜逢心上,封塵的記憶如同洶涌的潮水,聲勢浩蕩的涌了出來。
猛然之間,頭痛欲裂。
他過目不忘,怎麼可能會忘記。
八歲那年,家裏進了賊,爸媽被亂刀砍死,他因為去秦曉家玩耍逃過一劫,回到家裏,兇手早就逃之夭夭。
地面上,牆上,水池邊,床上……家裏能看到的地方,都是血。
小小的辜逢,八歲的辜逢,就這麼站在滿是肉沫和血水的房間裡,看著被砍到面目全非的父母,顫抖的撥打了報警電話。
“這孩子真可憐。”
“聽說他媽媽,死的更慘,那賊是個變態。”
“唉,太可憐了,一輩子的陰影。”
“……”
辜逢兩眼發黑,耳邊不斷傳來那一日,那些議論紛紛的話,耳鳴聲越來越大。
只聽“砰”一聲,鮮血順著他的手感,手腕滑落,高腳杯被他捏了個稀巴爛,尖銳的玻璃碎片扎進他的肉裡,他卻好像根本不知道痛。
桌子上立馬出現了新的酒杯,這回杯子裡盛滿了酒,鮮紅如血,詭異刺眼。
“寶貝,喝了它,你就能忘記這一切。”
此時的辜逢心痛到,彷彿五臟六腑都在肚子裡打滾,太疼了,疼到他不由得握緊了酒杯。
“喝掉它,就結束了。”
“再也不會有這些悲痛的記憶折磨你。”
爸媽的身影開始變得模糊,聲音卻越來越清晰,就好像是貼在他的耳邊。
他垂直頭,掙扎著想站起來,卻發現不能動彈,雙腿如同被廢。
忽然……媽媽話鋒一轉。
“那個兇手的樣子你也要一起忘記麼?”
“太疼了,辜逢,太疼了。”
咣噹,辜逢心裏的某處破的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