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市，星河路

    嗚……嗚……

    汽笛聲響徹廠區，附近街道的人，也紛紛駐足看去，眼裏帶著濃郁的震撼。

    星河路是舊區東部主幹道，毗鄰熱電廠，人行道旁邊就是廠區圍牆。

    此刻，滾燙厚重的蒸汽，越過圍牆，一直蔓延到街道之上，籠罩著周圍的居民區，而且還有繼續擴散的跡象。

    蒸汽之內的可見度，不足兩米。

    幸虧星河路執勤的警員，早就接到命令，此時正有條不紊的維持交通秩序。

    蒸汽較淡的地方，保持正常通行，較濃的地方乾脆禁止車輛駛過。

    負責維持廠區圍牆這片區域的，正是之前經吳清差遣，去警局裏拿噴火器的警員小衛。

    小衛身材壯碩，胸肌發達，身高適中，看起來像是健身房的常客。

    這會兒他正拿著紙殼，扇著風，仰頭環視著漂浮的滾燙蒸汽，嘴裏嘀咕著：“真熱啊。”

    他在的地方，是蒸汽籠罩的區域外圍，一圈警示牌將這段區域圍起來，這意味著這段路段是禁止通行的。

    眼看蒸汽還在擴散，他拿起警示牌，一絲不苟的圍住更外圍的區域。

    這裏停著不少車，確切來說，應該是堵著，由於蒸汽的壓縮，星河路被硬生生改成了單行道。

    自南向北的車，在兩千米之外的地方，就會被警方攔下，有秩序的進行改道。

    但即便如此，這裏還是堵的水洩不通。

    “哎，那位同志，對……就是說你呢，警示牌隔離的地區禁止進入。”小衛連忙丟下還沒擺放好的警示牌，而後跑過去呵斥道。

    那裏一名嘻哈打扮的年輕人，正賊眉鼠眼的往蒸汽區域鑽。

    聽到小衛的警告後，年輕人身子一震，反而不再束手束腳，乾脆狂奔起來。

    小衛臉色一變，連忙追過去。

    “一次警告後，再犯處以行政拘留十五日，同時罰款五百。”他拿起腰間掛著的喇叭，朝著年輕人的背影大吼道。

    一聽處罰這麼嚴重，那人一激靈，連忙訕笑著停住腳步，找藉口道：“您辛苦，我這腎啊……有點不太好，憋不住尿。”

    “您看，人有三急，我這也是迫不得已，警員同志，您別生氣，我這就回去。”

    年輕人邊說邊退，心臟都提到嗓子眼裏，看小衛似乎沒有阻攔的跡象，便趕緊腳步踉蹌著跑遠。

    小衛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而後便搖頭繼續去擺放警示牌。

    等退到車輛佇列裡，年輕人放緩腳步，似乎是在找自己的車，然而，一直到小衛收回目光後，他也還是沒找到自己的車。

    他踮起腳尖，回頭看去，見小衛走遠，容貌普通的面龐，陡然轉換出冰冷的神情。

    從兜裡拿出手機，他撥通了一個電話，等對方接通之後，恭敬道：“錢老，儀器安裝完畢，可以初步判定，在赤市熱電廠裡肆虐的就是Steamman—05。”

    他口中的錢老，正是孫伯庸的上司，也是華清長老會的成員之一。

    “好，你乾的不錯，等回來之後，我會讓伯乾給你第二針RGE類神經毒素。”聽筒裡傳出來的蒼老聲音，說話時帶著些許氣音。

    而且聽起來虛弱至極，彷彿已是將死之人。

    但就是這樣的將死之人，說出的承諾，卻讓這名年輕人的眼裏，陡然爆發出奪目精芒。

    “謝謝錢老，您就是我的恩人……”他忙不迭的連聲應著，眼含熱淚，甚至激動的面龐扭曲。

    哪怕錢老不在眼前，年輕人也緩緩跪下，將頭深深的埋在地上，彷彿是在跪拜他嘴裏的恩人。

    他瘋狂的磕著頭，嘴裏一連串的感謝，一直磕的額頭都變得血肉模糊。

    “呵呵……等打完第二針之後，你就能去赤市監獄，救你大哥了。”錢老的聲音依舊虛弱，但裡面包含著些許欣慰。

    過了一會兒，錢老淡笑道：“記住，這藥和自由，都是有代價的，你換你大哥出來，但是你得留在監獄裏，完成我交給你的任務。”

    年輕人動作一滯，抓著手機的手，緩慢收緊。

    “錢老，您……您之前說的災變，還有變異生物的事，都是真的嗎？”他嘴唇顫抖著問道，額頭上血肉模糊的傷口裏，還嵌進去不少泥沙。

    “你這是在質疑我？”錢老的語氣忽然變得有些冷漠，略作沉吟，他安撫道：“Steamman—05就在赤市熱電廠。”

    “這也是你親眼看到的……”

    “我……我不是質疑您。”年輕人癲狂的對著空氣叩頭，似乎生怕這位錢老生氣。

    他的一切舉動，都被旁人看在眼裏，但詭異的是，這些人居然神色如常，只是有些詫異而已，並不覺得他這麼做有什麼不妥。

    彷彿他是瘋子，而這世間也沒有正常人。

    一對情侶從年輕人身旁路過，等稍微走遠一點後，女孩拽著男友的袖子，嘴唇哆嗦著說道。

    “子軒，你看那老頭兒長的好凶啊。”她指了指年輕人面前的空氣，而後說道。

    被稱為子軒的男孩，麪皮一抖，他連忙拉著女友走遠，輕聲斥責道：“別亂指，這樣不禮貌。”

    女孩癟嘴，有些不高興，但還是乖巧點頭。

    “真乖。”子軒摸著女友的頭，笑了笑，而後嘴裏嘀咕道：“不過這老頭兒也是，都什麼年代了還讓人行跪禮……”

    “不行，我得拍下來，髮網上，讓老頭兒火一下。”

    他從兜裡掏出手機，將攝像頭，對準年輕人的方向，而後悄然按下錄製鍵。

    子軒是一名正能量影片博主，平時會隨手拍一些不平之事，和爲了流量的沽名釣譽之輩不同，他是真的在為社會底層發聲。

    所以，他玩短影片剛半年時間，就積累了一千多萬的粉絲量。

    將年輕人不停磕頭的場景，還有他眼中行為古板的老頭兒，以影片的形式錄製下來後，他便發在了某音短影片平臺。

    發完之後，他看了女友一眼，正想抬步趕緊離開，就看到自己發的影片底下，有人秒回評論。

    子軒興致勃勃的開啟評論區，但是，等他看完那只有一句話的評論後，心裏忽然浮現出，令人心驚肉跳的驚悸感。

    “哪來的老頭兒啊？博主，你開玩笑呢吧，那裏只有一個神經病在磕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