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難以形容的驚悚感漫上心頭，孔毅感覺寒意從背後升起，澆的他背脊法寒，渾身冰涼。

    他甚至顧不得節省體力，直接全力展開速度奔向東北方，瞬間迸發的力量，使腿部肌肉如岩石般隆起。

    他宛如出膛的炮彈，電射而出時，腳底泥濘的地面都被驟然踩實。

    夯實的腳印，使泥土下陷三釐米，而後寸寸崩裂。

    附近遊蕩的無人機，甚至難以捕捉到，他的身體輪廓。

    他在西北方，周文茵在東北方。

    正好相隔最遠……

    之前三人安排方位時，考慮到吳清最弱，便將他安排到最中間。

    這樣做的好處就是，一旦吳清遭遇蒸汽人，他倆無論是誰，都能迅速趕過去。

    然而，萬萬想不到，蒸汽人會選熱量最低的地方，隱藏本體。

    最不可能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狗玩意兒還懂燈下黑的道理。

    “一號，怎麼回事？”吳清急忙問道。

    “是二號遭遇蒸汽人了嗎？”這是呂建誠的聲音。

    兩人連番詢問，但孔毅此刻氣息不穩，只能斷斷續續的回道：“是……二號的位置，存在訊號延遲的問題……”

    “……蒸汽人作為異常的天氣形態，能在一定程度上干擾附近訊號。”

    吳清兩人都是老刑警，自然能理清這裏麵的邏輯。

    從時間來看，呂建誠作為總指揮，在群裡問詢一號二號情況時，是在十幾分鍾之前。

    當時，一號孔毅回話，隨後群裡陷入沉默。

    他們以為，周文茵是在預設一號的話，所以纔沒回答。

    直到一分鐘之前，周文茵在群裡，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確認情況的話。

    孔毅看了一眼時間，略作思考後，便瞬間悚然而驚，她是在回答十幾分鍾之前的問題。

    然而，此時距離呂建誠問話，已經相隔甚遠。

    這裏麵存在的時間差，就是手機訊號太差，從而導致的延遲。

    根據蒸汽人的特性，便可以判斷，其本體就在周文茵附近。

    任誰也想不到，喜熱喜溼的蒸汽人，反而會在熱量最低的地方躲藏。

    “他媽的……”單從手機傳遞的聲音裡，便能聽出吳清兩人的懊惱。

    “呂廠長，現在二號所在的位置，是否有管道鍋爐……以及煙囪等裝置？”

    孔毅這會兒已經稍微平復氣息，但急促的呼吸卻讓他的肺部，宛如破舊的鼓風機般粗糙響動。

    群裡沉寂幾秒，彷彿相隔一個世紀般，就在他等的焦急萬分時，呂建誠沉聲道。

    “她前方一千米處，就是鍋爐區。”

    “靠，媽的……”孔毅忍不住口吐芬芳，此刻他的面龐，早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

    “小毅，鍋爐區怎麼了？”吳清不解。

    聽筒裡是嘈雜的風聲，沒過多長時間，孔毅略顯凝重的聲音，從裡面傳遞出來。

    他言簡意賅的提醒道：“蒸汽人的能力是，蒸汽、迷霧、控溫……”

    呂建誠作為熱電廠現任廠長，瞬間便明白過來這裏麪包含的意思。

    他失聲道：“蒸汽人會引起鍋爐爆炸？”

    “沒錯……”

    群裡霎時陷入沉默，只有孔毅狂奔時，灌進話筒裡的呼嘯風聲。

    以及，老年機落地的聲音……

    ……

    熱電廠，總監控室。

    啪嗒……

    老年機落地的瞬間，呂建誠陡然驚醒，他乾瘦的身軀搖晃了兩下，徑直朝著後方傾倒。

    “廠長……”旁邊的年輕人動作迅疾，連忙伸手扶住他。

    “沒事，沒事……”呂建誠擺手道，聲音依舊硬朗，但似乎有些氣息不足。

    守在他身旁的年輕人，面龐黝黑，赫然就是之前接待孔毅等人的小金。

    本來呂建誠驅散員工後，想獨守監控室，與老夥計共進退。

    但小金堅持不走，最後給出的理由是，呂建誠無法一人兼顧三方監控。

    無奈之下，呂建誠將他留在這裏。

    在行動之前，孔毅就曾說過，蒸汽人在熱電廠佔據天時地利，一旦匯聚起足夠的熱量，就能瞬間摧毀面積為25.26萬平方米的廠區。

    屆時，廠裡的人，將全部屍骨無存。

    孔毅所在的地方是管道區，吳清搜查的是熱電廠的車間。

    而周文茵，則是在鍋爐區附近。

    按理說，蒸汽人如果想提升實力，最先選擇的必然是管道區。

    等供暖開始，它就能直接轟斷管道，肆意吸收裡面的熱水與蒸汽。

    然而，誰都沒想到，它選擇的會是鍋爐區。

    這選擇與提升無關，卻是毀滅廠區的捷徑。

    一旦鍋爐區爆炸，這對熱電廠來說，將是很長一段時間都難以彌補的損失。

    而周文茵也將葬身於此。

    即使她天生神力，也無法與440噸鍋爐爆炸時，所產生的恐怖能量相抗衡。

    一切血肉，都將被滾燙的蒸汽融化。

    呂建誠作為曾經的優秀刑警，知道同伴犧牲時的，那種無力感與憤懣之情。

    在他還是新人時，曾經以臥底身份深入毒巢。

    他也曾眼睜睜的看著，身份暴露的同事，被澆上汽油燒成焦炭。

    烈焰燃起之時，沒有求救，只有怒罵聲。

    人在面臨死亡時，會下意識的抓住救命稻草。

    但是，一直到死，那位同事，都不曾看過他一眼。

    而他，也必須虛與委蛇，將憤恨吞進肚內，與毒販齊聲狂笑。

    對於警員來說，他身後站著的是國家與人民。

    面臨絕境時，但求死，不求生，任務永遠高於一切。

    “呼……”呂建誠長出一口氣，飽經風霜的面龐顫抖著，老眼通紅。

    他還記得曾經的宣誓詞，記得那名燃燒著的同事，最後說的那句：金色盾牌，熱血鑄就。

    呂建誠攥緊手機，彷彿回到了曾經的歲月，皺紋橫生的面龐浮現肅穆。

    有些時候，既然既定事實無法改變，那就只能順勢而為。

    “小金，控制鍋爐區內的無人機，使其全部升空，圍繞附近進行監察。”

    “一有蒸汽人的蹤跡，就及時報告。”

    “一號，現在別衝動，等抵達鍋爐區後，先在外圍靜觀其變。”

    “必要時，可以放棄二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