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哥這下啞火了，只惡狠狠地瞪了李天成一眼，又兇狠地掃視著圍觀路人們，嘴裏叫囂道：“看什麼看，沒見識過別家家事啊！散了散了！”

    然後看也不看孫大娘一眼，故作硬氣地一甩頭，就打算這樣走掉。

    卻聽得身後傳來一聲怒吼，“姓孫的，你給我站住！”

    卻並非出於李天成之口眾人循聲望去。

    只見發聲之人，竟是平日裏待人和藹，勤勞老實，就算碰上了滑頭顧客也都沒有生過氣的孫大娘。

    卻見怒髮衝冠的孫大娘三步做兩步走，蹬蹬跑到孫大哥面前，兜頭便是一巴掌。

    姓孫的這會還在愣神，卻是被她一巴掌掄翻在地，又劈頭蓋臉噼裡啪啦地抽了幾巴掌在臉上。

    說來也是，著孫大哥整就一懶蟲爛酒鬼，一天到晚不見人影，啥事不幹，這力氣還真就比不過孫大娘這般勤勤懇懇的婦道人家，只不過是往日裏孫大娘礙於婦道不敢反抗罷了。

    孫大娘叉起腰來，居高臨下睥睨著他，臉上刺眼的巴掌印裡每一處都隱隱透出一股怒意。

    她緩緩開口：“既然你要說理，那咱們今天就好好地在這街坊鄰居們面前把咱們間的事情理清楚，讓大家也評評理。”

    孫大哥見狀，心知不妙，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想要跑開。

    可這會機靈的李天成已經鼓動著圍觀路人們團團圍了上來，就留下給他倆打擂臺說理的地方了。

    這下子他想跑跑不掉，想躺回去還嫌丟人，可謂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姓孫的，我嫁入你家這麼多年來，沒有哪天是真正把我當成你的妻子看待的，你是把我當成侍女，當成奴僕下人，甚至是牛馬來對待的。”

    “自我嫁入你家門以後，沒有哪一天是有過成親前的幸福的。”

    “我每每在夜裏流著眼淚思來想去，終於想明白了，大概你覺得你就是天生比我高貴，成親前你對我的討好都是借給我的債，要等我嫁給了你再拿這輩子來還！”

    人們指指點點的聲音終於也讓孫大哥清醒了一點。

    他犟嘴道：“胡……胡說！我做什麼不是爲了你好，反倒是你，家裏有什麼都藏著掖著不肯拿出來分享！哪有妻子這樣對待丈夫的道理，除非你壓根沒把我當丈夫，沒錯，就是打心底沒把我當丈夫！”

    孫大娘輕蔑一笑：“藏著掖著？我辛辛苦苦掙的錢，你平日裏不幹活就想全拿走，喝酒吃肉打牌，我想留下跟孩子吃飯的錢就算是藏著掖著了？”

    “姓孫的，你連我的嫁妝都偷去變賣了你真當我不知道？連家裏僅剩的幾件傢俱都拆壞拿出去拼好賣掉你真當我不知道？我告訴你吧，孩子都知道這些事！真以為世上就你一位機靈鬼滑頭？”

    眾人指指點點的聲音更大了，孫大哥卻也是愈發不知害臊了，死皮賴臉地道：“我是家裏的男丁，難不成多吃點還有錯了？不吃飽哪有力氣幹活。”

    “那你吃的也不少了吧，你倒是說說你幹了什麼活啊？”人群裡傳來一個陰森森的聲音。

    看李天成一臉的促狹笑容，就知道又是他搞的鬼了。

    孫大哥：“額……額……”支支吾吾半天，終於又眼睛一亮，想到新的點子。

    他將手一揮，裝出一副意氣風發的樣子，彷彿要把之前憋的鬱悶一掃而空。

    然後他指著孫大娘說道：“你根本就不孝順咱孃親，還好意思跟我白扯這麼多，夫妻不睦什麼的都是小事，不孝可是犯法的啊。”

    這下也讓人群裡有點騷動，畢竟怎麼扯著扯著就扯到犯法了呢。

    孫大娘卻是不為所動，只冷笑道：“姓孫的，別人不知道也就罷了，我還不知道你們母子的根底嗎？”

    “如果說你是把我當下人，那你老孃，我之前的婆婆，便是把我當成你們家圈養的牲畜了！”

    “這天下有誰不知道，喂孩子，母乳比什麼山珍海味都好。我那混沌的婆婆，卻因為覺得給我喝米湯催奶是浪費，直接就把米湯餵給我孩兒了。”

    “我生下我那苦命孩兒坐月子的時候，吃的甚至比往日還差。因為我不能下床幹活要辛苦你這個憊懶無賴貨幹幾天活！”

    “哦，也不能算是坐月子吧，畢竟懷孕十月來到生下孩子一共也就躺了區區幾天。”

    “說起來還得感謝你們把我當下人來看啊，要不是我日日辛苦勞作，身體結實，還真不一定熬得過這般非人日子。”

    人群中嗡嗡的聲音越發大了，畢竟像孫大哥這般無恥的人還真是很少見。

    “而縱使如此，我也不曾對你孃親有半分懈怠，該做的禮數我都給夠，家裏你們倆吃得比孩子都還要好。”

    “姓孫的，你說我不孝順你孃親？她吃的飯都是我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勞作而來的？那你呢？你幹了什麼？你拿什麼來證明你的孝順？”

    孫大哥終於訥訥不能言。

    人們看到這副畫面，便也明白了孫大娘所說不虛。

    當下便沸騰了起來。

    有些脾氣暴躁的甚至想衝上來打孫大哥一頓。

    李天成死死抱住一位肌肉虯結黑臉寸頭的大哥，轉頭朝著孫大哥道：“姓孫的，聽到沒有，還不趕緊滾遠點。”

    “你剛纔的行為是在搶劫，你要說法，還不知道自己犯法了嗎？再不走我就報案抓了你，讓你不僅要被收回分家的錢，還要被關進牢裡！”

    孫大哥聽聞此言，頓時再也不敢耍無賴了，連忙拍拍屁股站起來，頂著人們唾棄鄙夷的眼神跑開。

    孫大娘看到這副情景，終於長舒了一口氣，癱坐在了地上，怔愣良久，忽的嚎啕大哭起來。

    李天成趕緊跑上前去，關切地問道：“孫大娘，沒事吧？”

    孫大娘搖搖頭，只道：“心裏終於沒那麼憋悶了，讓我好好哭一回。”

    李天成嘆了口氣，轉頭去讓鄉親們散開了來。

    只是片刻後他轉回孫大娘這邊時，被嚇了一大跳。

    只見孫大娘暈倒在地，人事不省。‘

    “孫大娘你怎麼了？”

    李天成驅散了鄉親們，轉頭卻看到孫大娘昏倒在地，眉頭緊皺，面色發紫，儼然一副急火攻心的樣子，竟然被氣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