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所為一時語塞，最後重重地嘆了口氣，甩了甩寬大的衣袖。

    他原本不想解釋，所以在那些人下命令時，他選擇預設。

    如今李天成找上門來，他不得不要給對方一個說法，卻也是最誠懇的一個回答。

    “實不相瞞，我曾是朝中的前任宰相，這個天成學院，當初是有幾個家族集資共同建立的，並不是我一手創造。只不過我後來退休後，纔到此任職。”

    吳所為把這個學院的來歷娓娓道來，看著眼前這一草一木，儘管這裏一切都是他親手栽培的，卻不得不承認，他沒有任何的權利可言。

    他希望李天成能夠理解他的不得已。

    “所以你的意思是，招生這些事情都是那幾大家族的人授意，並不是你的本願？”李天成順著他的話，提出了疑問。

    在還沒親自見到這位院長時，他一直以為這個院長處處針對他，就是因為影響到了他的生源。

    其實也可以理解，換位思考，就能夠明白對方這麼做的原因了。

    “你應該清楚，如果這一切的所作所為，是我下的命令，現在早就把你給趕出去了吧。”吳所為輕輕一笑，他這個人兩袖清風，可不是那種小人。

    “那之前的事情，也跟你無關。”李天成的語氣肯定，顯然明白這段時間一直針對他的人，是那幾大家族的掌管者。

    他突然意識到，應該要治理的人是那幾個家族幕後的長老纔對。

    “他們認為你的出現，破壞了他們一直以來想要掌控的東西。”吳所為不屑地冷哼一聲，若不是他現在的位置不得不讓他做出這樣的決定，他也不會跟李天成站在對立面。

    “什麼？教育？還是說實現高人一等？”

    李天成細細琢磨，他突然想起自己出道涼州之時，這裏受到高等教育的人往往都是一些富家子弟，那些窮苦的平民百姓連書堂都進不去，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他暗自發誓一定要讓這裏的所有人都能讀得上書，不要被現狀所困。

    “在他們眼裏，只有與他們身份所匹配的人，能夠在學堂讀書並且培育人才。而那些身份卑賤的平民，只能乖乖的踩在他們的腳底下，任人宰割。你的出現，已經威脅到他們現在的計劃。”

    吳所為老實交代，沒有半分隱瞞。

    “如果人人都能當官，連平民都能把他們踩在腳底下，那就沒有平民可言了。”

    “荒謬至極！”李天成聽完，想都不想便開口反駁。

    說到底，這幾個家族人不過就是想掌控平民的命運。不想老百姓有做官的機會，最好是能夠永遠在他們掌控之下，成為任人宰割的羔羊。

    李天成越想越生氣，這些自私自利的傢伙，根本就配不上作為一名官員。

    “人與人之間本來就不應該論等級分別，百姓不能愚昧無知，如果人人都能接受教育，那大家都會明事理，而不會在無形中成為一個粗俗無禮之人。”

    李天成將自己的想法全盤托出，從他建立圖書館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是希望大家能夠透過這個圖書館，知道教育的意義，讀書的重要性。

    “太子殿下，您說的可是比唱的好聽啊。”吳所為無奈地搖了搖頭，對於李天成天馬行空的幻想，感到不以為意。

    如果當真能夠實現人人平等，每個人都有機會接受教育，那就徹底亂套了。

    “怎麼？原本每個人就是自由體，根本就不應該受到他人的制約，而不能實現自己的目標。”李天成仍然在那裏長篇大論，滔滔不絕自己的立場。

    儘管他如今的身份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廢太子，可能在旁人眼裏自己連一個平民都不如，但他知道自己的職責是什麼，就是為國為民，讓國家繁榮昌盛。

    “殿下，希望您能夠清楚，雖然您現在是廢太子，但是你若是不用您的身份，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嗎？”吳所為開始拿李天成的身份說事。

    其實在此之前，他特意調查過李天成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

    廢太子又如何？還是不妨礙他的手下對他恭恭敬敬，只要他一聲令下，誰敢不聽呢？

    “我利用太子身份，這件事情我可以承認。但是說到底，那幾大家族人士利用自己的職權，把教育和書籍成為私用。但我並不是，我是爲了造福人民。”

    李天成知道，眼前這位是前任宰相，朝政之事他肯定是略知一二，跟那幾大家族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

    說到底到底有沒有同流合污，還有待商榷。只不過現在能夠聆聽他的想法，已經算退讓一步了。

    “造福人民。”吳所為嘴角露出神秘的笑容，越發喜愛眼前這個年輕人。

    “以前我聽聞太子殿下整日花天酒地，不問正事。我還以為您根本就不關心子民呢。”吳所為回憶起朝廷上那些關於李天成的流言蜚語，不由地感到好笑。

    果然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這太子殿下要是不被人廢太子，恐怕還伸展不開自己的實力。

    “您就莫打趣我了，說實話，能夠被貶到涼州算是我另一片天地的開始。我從不抱怨父王做出這個決定，我相信透過自己在涼州的這一番作為，一定會讓他看到我的價值。”

    李天成抱著不氣餒的態度，一路走到了今天。

    就算過程再艱難，他也知道爲了自己的目標，也要披荊斬棘走到最後。

    “一定會的。”吳所為哈哈大笑，也許經過今天的這一番瞭解，他對李天成的印象多少有些改觀。

    “其實，我從不願意趟這個渾水，是他們一而再再而三想要限制你的行動。從前的謠言以至於我對你並沒有什麼信心。今天我們見上一面，好好把話說開，倒是發現是我目光短淺了。”

    他謙虛表達自己的想法，也在間接性地向李天成道歉。

    透過這短短几句的談話，他知道李天成在未來一定會成為一位明君的存在。時間，將會是唯一的見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