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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 再造故地,仍是公事

    其實這句話一出口,雲舒就後悔了。

    縱然朝堂之上人心叵測,心思各異,可他從來就沒有懷疑過秦陸白,也自知不該問這一句。但不知怎的,這話竟然就這麼毫無防備的脫口而出,甚至於,當中模稜兩可的懷疑在踐踏他們之間難能可貴的友誼。

    不過話既然已經說出口,收是收不回來,而他也很想知道,真正的秦陸白,是不是跟他心裏所想的那個影子完全重合。

    屋內靜謐無聲,連呼吸都輕得微若鴻毛,秦陸白立在原地,面上神色無波,不露喜色。

    雲舒心底無聲的一嘆,想著不答也罷了,總歸真實也不是透過宣之於口來體現。

    低下頭,雲舒繼續默默地翻看著桌上的衣物,垂下眼簾,不看身旁之人的反應。

    良久,久到時間寸寸略過,方纔響起了那一聲久違的迴應。

    他答:“生而為人,頂天立地為根本,忠心報國為夙願。雖人各有選擇,但我的選擇,始終如一。”

    清朗溫潤的嗓音說著坦坦蕩蕩的話,不加掩飾的立場,已經足以能夠證明己身。

    雲舒抬起頭,眼睛裏溢位熠熠生輝,薄唇輕啟迴應:“真巧,我亦如此。”

    簡簡單單的兩句話將彼此的立場說明,自這一刻起,往後便再無猜忌,不信別人,但信知己。

    草草結了尾,不在此事上繼續周旋,秦陸白也低頭查驗著手邊的衣物,卻意外發現那身粉色輕紗底下還壓著一個東西,他撥開層層輕紗,將底下的物品取了出來。

    是一個香囊,上頭滿是沾著的泥汙,但不難辨清面上繡著的花卉是牡丹。而縱然在一堆血腥味瀰漫的衣物中,香囊仍舊散著濃郁的香氣,有點腥,還有點像土質的味道,有些難以辨明。

    雲舒從他手裏將香囊接過來,反覆的翻看了一遍,確定表面沒有什麼發現,便索性將香囊上的繩結解開,一股更加濃郁的香氣登時間撲面而來。

    香囊裡的味道有點特別,單聞並沒有覺得難聞,但和著周遭的血腥味和泥土味,那味道卻並不怎麼美妙了。

    雲舒攤開手,將香囊裡的粉末倒了一點出來,有點偏黑,又有點泥土的顏色。

    “這東西,像是麝香。”雲舒猜測著,也不能十分肯定。

    他對香料一事並不熟悉,之所以猜測是麝香,也不過只是根據書中的一點記載來推論,但要確定,還需要找一個懂行的人來辨一辨。

    秦陸白卻並沒有十分執著這香料是否為麝香,而是再在香囊和那身衣裙上來回打量,思索半晌,忽然就有了一個主意:“或許,我們可以去一個地方找找線索。”

    雲舒未有多問,因他一句話便跟著離開了刑部。而要去的地方,於他們而言其實也算得上是個老地方,不是他處,正是飄香院。

    煙花之地向來白日裏都是大門緊閉,只有夜裏纔會賓客迎門。但這次去是爲了查案,且不用偷偷摸摸的裝扮成任何身份,只需換上便裝,堂而皇之的即可上得門去。

    待將門叩響,不多時,便有一位垂髫小姑娘前來開了門。

    這次秦陸白很是直接,徑自摸出腰牌,亮明瞭身份。而那腰牌之上那一個“刑”字便足以將小姑娘震懾住,連人都忘記了要先請進去,趕忙地跑進去大聲呼喚花媽媽。

    青樓的姑娘做著皮肉生意,白日無事都在補覺,花媽媽亦不例外。聽見小姑娘咋咋呼呼的聲音,美夢被攪擾,罵罵咧咧的從房間裡走出來,身上的薄衫鬆垮著,露出半邊肩膀。

    “大白天的你叫魂呢,信不信我抽你!”花媽媽站在二樓的樓梯口,半倚著憑欄打了一聲哈欠。

    小姑娘急得連連跺腳,想張口說些什麼,又被花媽媽那一聲恐嚇震懾住。再一瞥到跟著進來的兩道身影,更是咬著唇瓣,怕得不敢出聲。

    “花媽媽。”

    一道聲音驟然在大堂裡響起,不止是個男人的聲音,且這聲音還有些分外耳熟。

    花媽媽一愣,待低頭朝樓下望去,同樣瞥見了那兩道身影時,陡然打了個激靈,殘留的睡意一時間消散了個乾淨。

    秦陸白負手於背,站立在堂中,仰著頭,唇邊還掛著若有似無的笑:“花媽媽,別來無恙啊。”

    花媽媽這纔看清了底下站著的兩個人,確認自己並不曾看錯,於是精神一凜,攏好衣裳後,趕忙腳步匆匆的下了樓。

    那垂髫小姑娘則是趕緊怯怯地躲在了花媽媽的身後,也有樣學樣的跟著行了一個禮,此後便縮在身後,低垂著眉眼望著腳尖地面。

    花媽媽壓下心頭的不安,笑得不免有些敷衍:“大、大人,這次咱們樓中可沒有姑娘犯事了,不知大人這次來,可還是爲了公事?”

    “自然是爲了公事。”秦陸白也不同她浪費時間,手臂略略一抬,指了指樓上,“這裏不是說話的地兒,還是移步樓上吧。”

    花媽媽哪裏敢說一個不字,當即引著兩人往樓上去。

    二樓都是姑娘們的房間,此刻皆都房門緊閉,也無人好奇探出頭來。

    花媽媽引著二人直往二樓的盡頭走去,那裏有兩三間空房,此刻屋裏也沒有什麼人。在秦陸白的授意下,花媽媽特意選了最靠邊的一間房,中間還有兩間空房隔著,也能稍稍隔音些,不至於叫人輕易窺聽了談話去。

    房間的門被推開,秦陸白邁出一隻腳要進去,忽然又收了回來,回頭對著花媽媽吩咐:“花媽媽還是去把小蝶姑娘請過來吧,我們只想向小蝶姑娘請教幾個問題,問了就走,不會耽誤太多時間。”

    花媽媽臉上鬆垮的肉一抖,縱然不願,又哪裏敢反駁什麼,當即吩咐身後的垂髫小姑娘去叫人。

    秦陸白另又道:“還是老規矩,我們不止要安靜,還要花媽媽對今天的事情守口如瓶。”說完,便不緊不慢地從懷裏摸出一錠銀子來。

    花媽媽本來還不太樂意,秉著不敢得罪官老爺而勉強答應,登時一見銀子,立時就笑逐顏開。她伸手將銀子接了,往腰間一收,滿嘴答應下來,樂顛顛地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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