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夏遠山驚慌失措，連褲子都來不及提上，就衝進了人群。

    看著龔玉珍身下的一攤血跡，夏遠山那雙渾濁無比的眸子瞬間就黯了下去。

    眼底，一片死寂。

    完了！

    全完了！

    他盼了大半輩子的兒子，就這麼沒了？

    苦心孤詣了這麼多年，他到底爲了什麼啊？

    “爸……”夏瀅瀅怯怯地走了過去，聲音裏帶著些顫抖。

    夏遠山猛地抬起頭來，揚手就是一個巴掌。

    夏瀅瀅沒有閃躲，生生地捱了一下。

    “爸，你再怎麼怪我都不要緊，但是當務之急，還是應該先把、”夏瀅瀅頓了一下，慌亂地改口，“先把龔姨送進醫院。興許……”

    興許還有的救呢？

    被夏瀅瀅這麼一提醒，夏遠山也立刻反應了過來，也不知他是哪來的力氣，竟將龔玉珍一把抱了起來。

    “明濤，快、快去開車！”

    夏遠山就這麼抱著龔玉珍離開了。

    夏瀅瀅躊躇了片刻，也還是決定跟了過去。

    在場的賓客雖然不確定到底發生了什麼，卻也能從夏遠山的反應裡猜出一二。

    只是大家都沒想到，讓夏遠山這麼寶貝的女人竟然是一個早已年華不在的婦人。

    “那個人，好像是夏遠山的秘書吧？”有人竊竊私語了起來。

    “不僅僅是秘書。夏氏的財務也歸她管呢。說起來，她還是龔明濤的親妹妹呢。”

    “嘖嘖嘖……真是個有手段的。我看，她倒是比剛剛那個年輕的小丫頭更得夏原山的歡心呢！”

    “哪裏是什麼手段啊！分明是人家的肚子爭氣。這男人啊，但凡事業有成一些，又有哪個會不想要兒子呢？”說完，那人還意有所指地看了賈美慧一眼。

    賈美慧已經癱坐在了地上，臉上、一片煞白。

    她不是不知道夏遠山一直在外面偷吃，卻沒想到他竟把別人的肚子都搞大了。

    而她更沒想到的是，她的好女兒夏瀅瀅竟然一直都知道這件事情，還替夏遠山死死地瞞著自己。

    賈美慧覺得自己的心痛得都要纏在一起了。

    “媽，別哭了。”夏言晞從樓梯間走了出來。

    她想要伸手扶起她，卻被賈美慧一把推開。

    “是你！都是你！”賈美慧忽然抬起了那雙含淚的眼睛，怨毒地看向了夏言晞。

    那目光就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深深地刺進了夏言晞的心裏。

    “如果不是因為生你的時候難產大出血，我就不會再也生不了孩子了！如果你是個男孩，遠山就不會出去胡來了。如果、如果你不是我親生的，瀅瀅也就不會背叛我了！”賈美慧一字一頓，字字泣血，說到後來，竟是聲嘶力竭的怒吼了起來，“夏言晞，你這個掃把星！你就不該活著！你根本就不該活著啊！”

    夏言晞呆住了。

    她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從賈美慧的口中聽到這麼惡毒的字眼。

    夏遠山不喜歡自己也就罷了，可賈美慧呢？

    她為什麼也這麼討厭自己？

    難道，自己的出生真的只是一個錯誤？

    在賈美慧怨恨的目光下，夏言晞倉皇地逃回了樓上的宴會廳。

    宴會廳裡空無一人。

    賈老太太和雲家夫婦都已經離開了。

    桌上的飯菜卻還沒有收拾。

    夏言晞掃了一眼，從桌上拿了一瓶紅酒，又順手拖了把椅子，坐在了落地窗的前面。

    仰首，就著滿城的燈光，將整瓶紅酒一飲而盡。

    聶南歸原本在車裏等夏言晞，卻見小丫頭遲遲沒有下來，他放心不下，還是再次回了宴會廳。

    夏言晞已經醉了。

    整個人像是一團軟軟地棉花，癱在地上，似是沒了人的形狀。

    “言晞……”聶南歸快步上前，趕忙把她扶了起來，又替她披上了外套，“你怎麼了？怎麼喝得這樣醉？”

    夏言晞難受地皺了皺眉頭，胡亂地舞著爪子，想要把外頭扯下。

    “別碰我。”夏言晞煩躁地看向了聶南歸，卻又忽然伸出手，緩緩地劃過他的眼睛、他的鼻樑、最後，停留在了他的唇畔，“你是什麼怪物？怎麼有四個眼睛，還有兩個嘴巴？”

    聶南歸一臉無奈。

    “言晞，醒醒，我是聶南歸。”

    “聶南歸？你怎麼會是聶南歸呢？”夏言晞踉蹌地向後退了兩步，衝着聶南歸直搖頭，“聶南歸是這世上最好看的男人，纔不是你這個怪物。”

    說著，她又戳了戳聶南歸的胸膛，質問道，“說！你到底是誰！你為什麼要冒充聶南歸！”

    夏言晞的情緒很激動，激動到她的整個身子都晃了起來。

    聶南歸沒有辦法，只好將她圈進了懷裏，輕輕地捧起了她的小臉。

    “傻丫頭，你再仔細看看，看看我到底是誰。”

    “嗯？”夏言晞歪了歪頭，努力地湊近了聶南歸，又痴痴地笑了起來，“我認出來了。你真的是聶南歸啊。”

    夏言晞放鬆了警惕，窩進了聶南歸的懷裏。

    “聶南歸，我是不是很招人討厭啊？”她眨了眨含著淚的眼睛，難過的像是一隻受傷的小鹿。

    聶南歸又將夏言晞往懷裏攏了攏。

    “不。”他沉聲道，“言晞是這世上最招人喜歡的姑娘。”

    “真的麼？”夏言晞傻傻地咧了咧嘴。“那你呢？”她又問道，“聶南歸，你到底是什麼人啊？”

    “我？”一抹柔情在聶南歸的眉眼間漾開。幾乎沒有猶豫，他低聲道，“我，是你的人。”

    “轟！”

    有煙花在夏言晞的眼前綻開，五顏六色、五彩斑斕，看得她頭暈目眩，連臉蛋都跟著紅了。

    “聶南歸，”她醉醺醺地捏了捏聶南歸的鼻子，“你是不是在誘惑我啊？”

    聶南歸挑眉，“如果是呢？”

    “那我就……”她忽然拉住了聶南歸的領帶，藉由慣性，猛地湊近了聶南歸的唇畔。

    撲面而來的酒香讓聶南歸喉頭一緊。

    他不禁低下頭，正想噙住小丫頭那誘人的唇畔，卻見小丫頭的臉蛋忽然難受地皺在了一起。

    聶南歸的動作僵了僵。

    他趕緊抱著夏言晞，衝進了廁所。

    下一秒，夏言晞就在洗手間裡吐了個昏天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