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晞不說話了。

    她的確不知道聶南歸在江城有房子。

    事實上，她練聶南歸到底是做什麼的都不知道。

    初識時，她誤以為聶南歸是顧菲替自己找來的合約夫妻，就拉著他簽了合同。

    後來，她得知原來他們自小相識，她還於聶南歸有救命之恩。

    再後來，去了帝京以後，她才知道了聶南歸的真實身份。

    可即便如此，在夏言晞的心裏，聶南歸依舊是個在事業上並不怎麼成功的人。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聶南歸會不會在江城有房子。

    又或者說，他有沒有房子，對自己有這麼重要麼？

    可如今，聽宋玉這麼一說，夏言晞卻又隱約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聶南歸藏了太多太多的秘密。

    她以為，他不說，她就可以不問。

    但現在，她卻不得不問。

    當然了，即便夏言晞的心裏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可她的臉上卻仍舊帶著一副鎮定自若的表情。

    那副油鹽不進的樣子讓宋玉忍不住想給她一個巴掌。

    不過，宋玉畢竟也算是個有身份的人，她還做不出這麼不體面的事情來。

    “行了，夏小姐，我時間寶貴，也懶得和你囉嗦。”說話間，服務生已經將宋玉打包好的飯菜送了過來，宋玉接過食物，又淡淡地掃了夏言晞一眼，“言盡於此，希望夏小姐不要再冥頑不靈了。”

    說完，她便揚長而去了。

    夏言晞的心隨著宋玉的離開逐漸空了起來。

    她就呆呆地坐在那裏，直到夜幕降臨，也還是沒有回過神來。

    到最後，還是胡師傅看不下去了，主動替夏言晞倒了杯水。

    “聶先生不是那樣的人。”

    夏言晞接過水杯，錯愕地看了胡師傅一眼。

    “那……三天前的那個晚上，聶南歸究竟有沒有帶別的女孩子來這裏吃飯？”她忍不住問道。

    話一出口，夏言晞其實就後悔了。

    她知道自己不該問的。

    她知道自己應該等到聶南歸回來以後再問清楚的。

    可是，她已經沒辦法控制自己了。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一個答案。

    胡師傅的神情瞬間僵硬。

    他也有些後悔跑出來安慰夏言晞了。

    “那天……”他撓了撓頭，解釋道，“聶先生的確是和一個姑娘一起來的。不過，聶夫人當天也在場。還有，聶先生當時並沒有怎麼說話。真的！他那天的狀態跟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事實上，除了夏言晞，聶南歸和誰呆在一起都是一個樣。

    夏言晞並沒有聽到胡師傅後面到底說了什麼。

    她只知道，聶南歸的確是和別的女孩一起吃飯了。

    他欺騙了自己。

    不、也許不能算是欺騙，只是刻意隱瞞罷了。

    果然！

    男人都是一個樣子。

    夏言晞勾了勾唇，覺得自己非常可笑。

    明明已經重活了一世，卻還是在不知不覺中跌進了溫柔的陷阱。

    “夏小姐？言晞？”胡師傅擔憂地拍了拍夏言晞的肩膀，“你還好麼？”

    夏言晞回過神來，匆匆地搖了搖頭。

    “胡師傅，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可以麼？”她喃喃開口，聲音近乎乞求。

    胡師傅不由嘆了口氣，默默地回到了後廚。

    想了想，他又把經理叫了過來，讓他想辦法聯絡一下聶南歸。

    胡師傅畢竟是過來人了，他看得出，聶南歸對夏言晞是真心的，絕不是聶夫人所說的那樣。

    經理其實非常樂意幫助夏言晞，只不過，他並沒能打通聶南歸的電話。

    “要不，打給何特助試試？”胡師傅再次提議。

    經理點了點頭，又給何進打了電話。

    這一次，電話倒是通了。但問題是，就連何進都不知道聶南歸到底去了哪裏。

    胡師傅和經理面面相覷，心，同時沉了下去。

    但願、但願不是他們想的那樣吧。

    ……

    胡師傅知道夏言晞不想被人打擾，便讓服務生們都進了後廚。

    一時間，偌大的餐廳裡竟只剩下了夏言晞一個人。

    她孤零零地坐在窗邊，眼看著夕陽西下，眼看著明月高懸，不知不覺間，臉上已是冰涼一片。

    也不知究竟過了多久，夏言晞才終於冷靜了下來。

    她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八點四十了。

    聶南歸併沒有準時赴約。

    可夏言晞卻也並沒有立刻離開。

    她仍然在等。

    即便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些什麼。

    一個小時過去了。

    又一個小時過去了。

    胡師傅終是忍不住走了出來，輕聲勸道，“言晞，你的臉色很不好看，要不，還是先回去睡一覺吧。在這乾等著也不是辦法。我想，等你睡醒了，說不定，聶先生就回來了。”

    夏言晞抿了抿唇，不置可否，卻又忽然反應過來了什麼，趕緊站了起來，“抱歉。我是不是耽誤你們下班了？”

    今天，訪味居就只接待她這一位客人。

    如果她一直不走，恐怕他們就一直沒法下班。

    胡師傅倒是並不在意下班的事情。

    比起下班，他更擔心夏言晞。

    “要不，我再替你想想辦法？”

    “不用了。”夏言晞搖了搖頭，衝着胡師傅彎了彎嘴角。

    雖然她的笑容並不算好看，但卻已經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胡師傅，今天，謝謝你了。”

    說完，夏言晞便拿起了桌上的蛋糕，轉身走了。

    胡師傅看著夏言晞的背影，欲言又止，但千言萬語，最後，也只換成了一句淺淺的嘆息。

    既然夏言晞的走了，他們自然也沒有必要再呆在這裏了。

    很快，訪味居就打烊了。

    夏言晞見餐廳的燈光全部熄滅，這才從大樹後面走了出來。

    她重新走到了店門前面，隨便找了個臺階坐了下來。

    十二點。

    她說過要等他等到十二點的。

    她會說到做到，只希望，聶南歸不要讓她失望。

    可夏言晞怎麼也沒有想到，原本還散發著柔光的月亮竟會被烏雲掩蓋。

    緊接著，天邊竟忽然下起了雨。

    雨下得很快很急，伴隨著不斷落下的閃電，將夏言晞的臉色映得發白。

    她趕忙站了起來，想要跑到屋簷下躲雨，卻忽然腳下一滑，就聽“啪”的一聲，她親手做的蛋糕就這麼摔在了地上。

    頃刻間，粉身碎骨。

    饒是夏言晞再怎麼堅強，卻也繃不住了。

    這一刻，她淚如雨下。

    任由雨點和眼淚交織在一起，澆滅了她心裏最後的希冀。

    可就在這時，她頭頂上的雨忽然停了。

    夏言晞訥訥地抬起頭來。

    眼淚，又無聲無息地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