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美慧微微一顫，像是從噩夢中逃離了一般，眼裏忽然清明瞭起來。

    那張原本慘白的臉上也漸漸泛起了一層紅色。

    “真的有了？”她激動地抓住了程修遠的手。

    她的語氣裡仍然帶著一抹不可置信，但卻並沒有過分驚訝，顯然是已經有了猜測。

    夏遠山卻是驚呆了，他瞪大了眼睛，半天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走了過來，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這是真的？我不信。”

    “還是先驗個血吧。”程修遠的臉仍然冷得像是座冰山。

    他找人把賈美慧抬到了另一張病床上，又替她抽了血，做了個詳細的檢查。

    檢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賈美慧的確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夏夫人，恕我直言，你的身子其實並不適合生育。如果強行保胎，你很有可能會有生命危險。”程修遠實話實說道。

    “我知道。”賈美慧倒是也沒有生氣。

    她比誰都更瞭解自己的身子。

    可爲了讓夏遠山回心轉意，這半年來，她還是試了無數偏方。

    其實，賈美慧本來都要放棄了，卻沒想到上天會在這個時候送給她一份大禮。

    賈美慧下意識地將手放在了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之上，眼裏帶了一抹溫柔的笑意。

    “但是，我還是要把他生下來。”賈美慧一臉堅定。

    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

    不管怎麼樣，她都要賭上一把。

    “大夫，神醫……”夏老太太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一把攥住了程修遠的衣服，雙眼放光地問道，“我兒媳婦肚子裡懷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程修遠冷著臉拂去了夏老太太的手。

    “現在還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麼？”夏老太太撇了撇嘴。

    她覺得程修遠是故意不告訴自己的。

    不過，透過夏遠山對程修遠的態度，夏老太太也能明白眼前的這位醫生並不是什麼好惹的角色。她便也不再糾纏，而是跑到了賈美慧的床前，直接掀開了她的被子，還將賈美慧的衣服也撩了起來。

    “尖的！是尖的！”夏老太太的眼睛更亮了，“這次一定是個男孩！”

    如此沒有分寸的動作讓夏言晞直皺眉頭。

    何況，賈美慧明明瘦得厲害，肚子上幾乎都沒有什麼肉，哪裏就看出是尖是圓了？

    可賈美慧卻並不反感賈老太太的動作。

    她的眼裏甚至還帶著些許的驕傲。

    “美慧兒。”夏老太太難得沒有用難聽的字眼稱呼賈美慧，反倒換上了一副笑臉，就連語氣裡都帶了兩分討好，“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東西？我這就回去給你做。”

    “也沒什麼特別想吃。就是……”賈美慧羞澀地垂下了頭，“想吃酸的。”

    “酸的？酸的好啊！”夏老太太的嘴巴咧到了耳朵邊上，“酸兒辣女！酸兒辣女啊！你等著，我這就回去給你做。”

    夏老太太樂滋滋地離開了病房。

    走前，她還不忘囑咐夏遠山好好陪一陪賈美慧，免得她心情不好，再連累了肚子裡的孩子。

    夏遠山這纔在賈美慧的床前坐了下來。

    他的動作有些僵硬，似乎在拼命掩飾內心的喜悅，可那一抽一抽的嘴角卻還是洩露了他的內心。

    他是高興的。

    哪怕，懷孕的人是賈美慧，他也是高興的。

    “你……”夏遠山想了很久，才丟出了一個生硬的話題，“要不要喝點兒水？或者，吃個蘋果？”

    賈美慧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夏遠山便站了起來，打算給賈美慧削個蘋果。

    可賈美慧又改了主意，拉住夏遠山的手，讓他重新坐了下來，還將頭靠在了他的肩上。

    夏遠山的表情有些窘迫，卻也並沒有推開賈美慧，反倒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賈美慧幸福地笑了。

    一旁，龔玉珍和夏瀅瀅面面相覷。

    哪怕龔玉珍之前還在怨恨夏瀅瀅的舉動，可此刻，這母女二人卻又在對視中很快就統一了戰線。

    賈美慧倒是也已經從夏瀅瀅的身世裡走了出來，或者說，她根本就已經忘了這檔子事。

    “遠山，你高興麼？”賈美慧拉著夏遠山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小腹之上。

    夏遠山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眼睛裏也多了兩分真切的笑意。

    夏言晞實在看不下去了。

    “咱們走吧？”她提議道。

    聶南歸自然不會反對，立刻攬著夏言晞掉頭走了。

    程修遠跟了上來。

    “確定要讓她生下孩子麼？”他皺著眉頭道，“這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就算把全國最好的產科醫生調過來，也很難保證她的安全。”

    夏言晞揉了揉太陽穴，眼裏有了兩分倦怠。

    “隨她去吧。”她嘆氣道，“但……還是希望你能儘可能地保住她的性命。”

    不然，賈老太太很可能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程修遠猶豫了一下，“我盡力吧。”

    “謝謝。”夏言晞道了聲謝，這才和聶南歸一同離開了醫院。

    ……

    車上。

    夏言晞一直緊抿雙唇，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怎麼了？”聶南歸奇怪地看了夏言晞一眼，“還在擔心你媽媽麼？你放心，有程修遠在，她不會有事的。”

    夏言晞沒有立刻接話。

    半晌，她才鼓足勇氣問道，“聶南歸，你們男人是不是都很想要兒子啊？”

    聶南歸微微一怔，卻又很快反應了過來。

    “你是在說夏遠山？”

    夏言晞點了點頭。

    夏遠山對賈美慧和龔玉珍的態度變得太快。

    而造成改變的原因不過是因為賈美慧懷了他的孩子，但龔玉珍卻再也不能生育了而已。

    聶南歸也皺了皺眉，“對夏遠山來說，兒子可能真的很重要吧。”

    “那你呢？”夏言晞看向了聶南歸。

    “什麼？”

    “我的意思是……聶南歸，你會想要兒子麼？”夏言晞追問道。

    “我？我不是已經有了？”

    “我說的不是安安。”

    “嗯？”聶南歸一臉不解。

    “就是……就是……”夏言晞的眼睛閃了兩下，“聶南歸，如果我再也生不了孩子，你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