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晞果真停下了腳步。

    她轉過頭來，衝着夏遠山揚了揚眉。

    “夏總，有何見教？”夏言晞眉眼彎彎地問道。

    夏遠山冷哼一聲。

    “孽障，你不是已經對外撇清了和夏家的關係了麼？既然如此，夏氏的財產與你有何關係？”

    “的確和我沒有關係。”夏言晞贊同地點了點頭，卻又話鋒一轉，“但和你的夫人、哦，不，現在應該說是準前妻了。你的財產，總不會也和她沒有關係吧？”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夏遠山高傲地昂起了頭，似是這樣才能顯示出他的善心大發，“畢竟夫妻一場，離婚後，她可以搬到濱江的那棟小別墅裡，同時，該付的贍養費我一分都不會少的。”

    “遠山……”賈美慧擺脫了聶南歸的桎梏，期期艾艾地看向了夏遠山。

    夏遠山的心裏明明就是有自己的。

    既然這樣，他為什麼還要和自己離婚呢？

    難道就因為自己生不出兒子麼？

    賈美慧自責地落下了兩行清淚，眼裏卻依舊是對夏遠山無窮無盡的眷戀。

    夏言晞無語到了極點。

    也不知夏遠山到底是怎麼給賈美慧洗了腦，竟然能讓她這麼死心塌地。

    當然了，夏遠山的這番話雖然能打動賈美慧，可落到夏言晞的耳朵裡，卻像極了一場笑話。

    “就這樣？”夏言晞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夏遠山。

    夏遠山皺了皺眉，“不然，你還想怎樣？”

    “據我所知，夏總現在住的地方其實是外婆送給我媽媽的陪嫁，也就是她的婚前財產。除此之外，創立夏氏的第一筆資金也是我外婆出的。不僅如此，當初在創立夏氏時，你還給外婆簽了一份協議，承諾日後若是分開，無論是誰的原因，你都會淨身出戶。”夏言晞笑著道，“夏總，我說的沒錯吧？”

    夏遠山沒想到夏言晞會知道這麼多當年的事情，一時間竟是啞口無言。

    好在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立刻反駁道，“那份協議並未經過公證，根本就沒有法律效力。”

    “沒錯，那份協議的確不作數。但是，我媽媽的婚前財產，包括你們婚姻續存時間內你所有的收入都應該分她一半。所以，我讓律師上門清算，應該也不算過分吧？”

    “你！”夏遠山惱羞成怒。

    他說不過夏言晞，只能轉頭，怒氣衝衝地看向了賈美慧。

    “這就是你教的好女兒啊！”夏遠山冷笑一聲，“枉我還念着多年情分，即便離婚，我也願意保你後半身衣食無憂。可你呢？你竟讓自己的女兒來和我分財產？賈美慧，你確定你真的要和我算得這麼清楚麼？”

    “不、不是這樣的。”賈美慧趕忙搖頭，“遠山，你別誤會，我根本就不在乎那點兒東西，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小晞，你快別再胡說了！快給你爸爸道歉。”

    夏言晞沒說話。

    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她每接觸賈美慧一次，就會對這句話多一層理解。

    雖然夏言晞覺得賈美慧選擇離婚纔是最好的結局，可她卻也明白，如果真的讓這二人離婚，只怕賈美慧一天都活不下去。

    正所謂“求仁得仁”，夏言晞雖然不願，卻也不得不嘆了口氣。

    “夏總，離婚的事情你最好考慮清楚。”夏言晞的語氣裏帶了兩分警告，“一旦離婚，該分割的財產你一毛錢都別想多拿。即便我媽媽願意放棄，可你猜一猜我外婆和舅舅會不會讓你如願呢？”

    聞言，夏遠山面色一僵。

    他和賈美慧剛結婚的時候，賈家人曾在言語中敲打過自己幾句。

    那時候，他心中不滿，便和賈美慧抱怨，賈美慧爲了自己，不惜和賈家人鬧翻。

    一開始，賈家人還苦口婆心地勸說賈美慧，但寒心的次數多了，他們便也就不再插手夏家的事情了。

    這樣的日子過了太久太久，久到夏遠山幾乎忘了賈美慧的背後還站著一大群賈家的人。

    即便賈家的生意已經大不如前了，可賈氏百年威望，又豈是自己可以抗衡的呢？

    現在，自己和賈美慧尚且還算是夫妻，賈家人也就對自己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可他們一旦離婚……

    夏遠山有些猶豫了。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得住賈家的雷霆怒火。

    龔玉珍見夏遠山似有動搖，立刻就攥住了夏瀅瀅的手腕，哀求地望向了她。

    夏瀅瀅也急的不行。

    爲了得到目的，她不惜親手弄死了自己的弟弟，還害得自己的親媽再無生育能力。可如果這樣都不能趕走賈美慧，那她的這些心血不就白費了麼？

    思量片刻，一直刻意降低存在感的夏瀅瀅終於忍不住開口，“姐姐，你別在這裏鬧了。離婚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萬一、萬一龔姨反應過來，以故意殺人罪起訴媽媽，那媽媽她……”

    後面的話，夏瀅瀅並沒有說完，但龔玉珍卻已經反應了過來。

    “對！對！遠山，你不能輕易放過這個女人。她害的我失去了一個孩子，我要讓她血債血償！”龔玉珍掙扎著從床上坐了起來，“賈美慧，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我要告你，我一定要告你！下半輩子，你就在牢裡度過吧！也好、也好爲了死去的孩子贖罪！”

    說到孩子，龔玉珍眼裏的忽然劃過一抹濃郁的哀傷。

    她又重新癱在了床上，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眨眼間，眼淚就已經滾落了下來。

    看著她這幅模樣，夏言晞也不禁一愣。

    她原還以為這一切都是夏遠山和龔玉珍乃至夏瀅瀅聯合起來做的局。

    在她看來，說不定龔玉珍早就將孩子生下來了，只是被夏遠山藏了起來。等到他和賈美慧順利離婚，就可以和龔玉珍終成眷屬，到時候，他們的孩子也可以名正言順地認祖歸宗了。

    可眼下，看著龔玉珍眼裏迸發出的絕望，夏言晞又忽然覺得事情似乎並沒有她想象的那麼簡單。

    她下意識地看向了龔玉珍，開口問道，“孩子真的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