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嬸被曲芙蓉一聲領導拍得渾身都輕了，她說是幹事，其實不過就是幫忙打雜的。

    再一看曲芙蓉瘦得乾癟癟的樣子，心裏對她的話不禁又信了幾分：“那你同我去趟辦公室，”

    曲母見狀趕忙阻攔：“方姐，你別聽她胡說八道！”

    “夠了！”方嬸大喊一聲，甩掉曲母的手，“不管她說的是不是真的，廠裡會去查證。咱們服裝廠絕不能出現逼女兒嫁人換彩禮的醜聞。”

    曲母一聽，登時心都涼了。

    “媽，姐姐，你們……”曲嬌嬌有些疑惑，她如同往常一樣，在曲嬌嬌捱打的時候躲回房間，隔段時間再出來。

    可是這一次，似乎跟從前不太一樣，人有點多。

    方嬸打量著曲嬌嬌，見她臉頰有肉，身上還穿著時興的的確良布料，再一看曲芙蓉，比曲嬌嬌還瘦，衣服也皺巴巴，四處都是補丁。

    方嬸臉色有些不好看：“曲家的，要不是大傢伙都知道是你家小女兒先天體弱，恐怕都會以為是你大女兒呢！”

    方嬸走了，帶著曲芙蓉一起。

    “婦女幹事帶著曲家大女兒走了，是不是說明曲家真的逼女兒嫁人啊？”

    “看曲家大女兒瘦得那鬼樣，多半是真的。”

    聽著這些議論，曲母氣得胸口起伏，跑到電話處播了一個電話出去。

    ——

    方嬸把曲芙蓉帶去了服裝廠辦公室。

    曲芙蓉心頭暗喜，這下可終於能治治曲家人了！

    “翠芬，你不是休假嗎，怎麼又來了？”服裝廠的主任方桂慧擱下電話，她今年五十歲，頭髮梳得一絲不苟，面相嚴苛，叫人一看就不好說話。

    “姑姑。”方嬸推了推曲芙蓉。

    方桂慧皺了下眉，翠芬是想替她走後門，讓她進服裝廠做工人？

    心隨意動，方桂慧也問了出來。

    方嬸哎呀一聲：“姑姑你想啥呢，她叫曲芙蓉，她父母是我們服裝廠的工人，我今天路過她家……說她爸媽要把她嫁人換彩禮……”

    方嬸簡單把事情經過訴說一遍。

    方桂慧眼神冷冷的看著曲芙蓉，一臉的懷疑：“你是因為你媽打你，所以才刻意污衊你父母拿你換彩禮？”

    曲芙蓉敏銳的察覺到方桂慧對自己的不喜，沉澱心緒回答：“不是，逼嫁這件事情是真的。”

    “那你有什麼證據證明？”

    曲芙蓉回憶了下：“曲家收了趙家一百塊彩禮，這個你們查一查就清楚了。”

    聽到趙家，方桂慧眼神閃了閃：“光是收了彩禮，可證明不了他們要逼你嫁人。行了，你回去吧，以後少和你父母鬧矛盾，父母養你可不容易，有什麼話好好商量就是了。”

    曲芙蓉愣住，她還以為來找婦女主任就能把曲父曲母解決，結果她居然只輕飄飄的問了幾句就讓她走？

    不是說這個年代的幹部都特別負責任嗎？她怎麼能這樣辦事！

    曲芙蓉隱忍著怒氣：“您是婦女主任，應該杜絕廠裡出現壓榨女性的現象，您不多問問就趕我走，這事不該這麼辦吧？”

    方嬸也有些納悶：“姑姑？”

    方桂慧沉著臉：“曲芙蓉，你這是在質疑我？”

    曲芙蓉笑了：“準確來說，是在懷疑你對黨的忠誠度。”

    注意到曲芙蓉視線在電話上轉了一圈，方桂慧做賊心虛：“你什麼意思？”

    曲芙蓉故作高深莫測的看了她一眼，知道留在辦公室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道：“既然主任你昧著良心做事，那我只能去找別人做主了。”

    說著，曲芙蓉便出了辦公室的門。

    方嬸疑惑重重，搞不懂方桂慧趕走曲芙蓉的目的：“姑姑，曲家收了彩禮逼女兒嫁人的事應該是真的，你又何必……”

    方桂慧搖搖頭道：“我當然知道，但翠芬你傻啊，趙家，咱們廠裡能有哪個趙家？能一次性拿出一百塊彩禮的，可不就剩下趙副廠長了嗎？我可聽說他家現在正在給他弟弟相看媳婦。”

    方嬸默了默，瞠目結舌：“趙副廠長的弟弟不是都快四十了嗎，芙蓉她才十七啊。而且他前頭那個老婆纔剛死，這又急著娶新的，真是夠了。”

    方桂慧笑了下，“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趙副廠長的弟弟娶媳婦，曲家願意嫁，就不是我們能摻和進去的事兒了。”

    方嬸默然，在心裏嘀咕，曲家願意，曲芙蓉可不願意，新中國，能搞強娶強嫁那一通嗎？

    出師不利，曲芙蓉並不甘心就這麼回曲家，婦女主任不管事，不是還有副廠長，廠長，公安，再不濟還能靠她自己！

    曲芙蓉攥緊拳頭，看著骨節彷彿要刺破面板的手掌，她一下卸了勁，這具身體可不是她原來那個，長期的飢餓導致營養不良，還有些雜七雜八的小毛病，她和曲母對打那會跑了兩步就頭暈眼花，要不然也不至於連曲母都險些沒打過。

    曲芙蓉遊遊蕩盪出了服裝廠，猛地聽見一聲大喊：“站住！”

    曲芙蓉回神，定睛看去，便見兩個男人一前一後的跑著，遠處，依稀還有一個身穿軍綠色公安制服的人在追趕。

    這是在抓賊，還是抓犯人？

    眼看著兩個犯人即將經過自己身邊，說時遲那時快，曲芙蓉伸腳絆倒前面那個，隨後拾起地上的樹枝，用力朝後麵那人打去。

    下一瞬，握住樹枝的那隻手被人在半空中穩穩截住，頭頂傳來溫和又帶點磁性的聲音：“小姑娘，看著瘦瘦弱弱還敢逞英雄。”

    曲芙蓉仰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白皙英俊的臉龐，瞳孔極黑，這也導致他縱然笑著，也透出不近人情的冷漠。

    曲芙蓉晃了下神，另一隻手拿過樹枝，啪嘰一下打在男人身上：“長得人模人樣，可惜不幹人事！”

    “等等，別打別打，這個是自己人。”氣喘吁吁的公安同志追上來，看見曲芙蓉揍人，連忙勸阻。

    自己人？曲芙蓉急忙停下手，觀察著男人有沒有被打出什麼傷來。

    “沈哥，你沒事吧？”

    被小同志稱作沈哥的人搖搖頭，看向曲芙蓉：“小姑娘膽子大，就是力氣小了點。”

    曲芙蓉大囧，自覺被小看了，心裏腹誹，有本事等她養好身子骨，再跟她打一架，看他還能不能嘲笑她力氣小。

    “小妹妹，剛纔多謝你了。”將倒在地上的男人帶上手銬，小同志咧開嘴笑了笑，露出大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