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奈何 奈何
博士的聲音淒厲的不像人聲,也不知道他究竟在那邊黑色的深淵之中看到了什麼,亦不知道他究竟想起了什麼,但是從他那猙獰的表情上來看,那彷彿是世間最恐怖的東西。
要知道每一個能夠看見陰氣人類幾乎每一天都會看見鬼魂,這些鬼魂可不是像正常人類那樣。正常人類就算相貌醜惡,好歹也是個人樣,但並不是所有的鬼魂都確確實實是個人樣。如果是孤魂野鬼的話,缺半個腦袋,少幾個眼珠子都是常事,那般擰惡之貌,是完全超脫人類之外的。
更不用說這群在實驗室裏的研究員了,他們每一天都在和實驗打交道,每一次見到都是殘缺不全的肢體人類和鬼魂,可想而知,他們的心理承受能力應該是極強的,但是現在不是那樣,分明就是已經被嚇破膽了。
和為數不多的還在看著深淵苦苦支撐著人類影響我也在死死的盯著那些處處深處,我想要看清楚究竟是什麼東西能夠讓博士如此驚恐。想要看清楚究竟是什麼,用兇惡的東西,才能夠擁有如此婉轉的聲線。
就看到那些漆黑的,觸手上的眼睛猛然閉合,原本籠罩在我們心頭的壓力,也隨著這些血色的消失而消失。
那些觸手緩緩的向內彎折,就好像是在朝拜神靈的人一樣,居然隱隱約約做出瞭如同跪拜一樣的姿勢,看不見的黑色陰影流淌在我們的身體周圍,就好像是在爲了王的降臨而做的準備,又好像是臣民在跪拜帝皇。
那是一曲輓歌,輕輕盤旋蔓延,悠揚動聽,正在呼喚著地獄之中的人。
數根觸手向上託舉,就如同深淵之中,翻起了一層黑色的波浪,那都多了,緩慢的上升,逐漸盤旋,終於來到了博士的面前。
黑色的光影緩慢退去,就好像是潮水逐漸剝離,從中走出來的那人全身素白,就連頭髮也是血一樣的白色,長長地垂落下來,一直垂到腳踝。她穿著一件白的近乎透明的長裙,配合着她的肌膚,即便是在如此黑暗的環境之下,依然熠熠生輝。
她慢慢的抬起自己的手,輕輕的抬起博士的臉龐,溫柔的拂過他的肌肉線條,伴隨著她的手指滑動,她的嘴角也逐漸露出了一抹微笑,如此的溫暖可人,如此的光彩照人,彷彿世間萬物都因為這一笑而復甦,天地神光都因為這一笑而暗淡。
“沒錯,就是我,你現在才認出來,也真是有夠遲鈍的,不管怎麼說,你都只是個壞孩子嘛,這百年以來對我做的事情,我覺得不應該這麼輕易便宜了你,我想你應該會喜歡我的小朋友們吧。”
她笑著說道,雙眼微張,血一般的紅色光芒從眼瞳縫隙中閃爍,美的驚心動魄,但同樣也蘊含著凌厲的殺氣。
博士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從少女的手指觸碰到他肌膚的那一瞬間,他的全身就已經變得僵硬,從經脈到肉體再到靈魂,他的每一寸身體,都在逐漸冰封,似乎只要用力一般他的身體就會崩壞。
他的嘴巴大大的張著,舌頭奮力的掙扎著,似乎是想要說出些什麼,但是他的肌肉已經僵硬,無論他如何努力,他能夠行動的,也就只剩下了那一雙眼睛。
“看看你的樣子,為什麼這麼驚慌呢?明明最開始的時候,我也是這樣子,但是那個時候,你是笑著纔對的,嗯嗯,我記得你的笑容,那應該是這樣子的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少女瘋癲的笑容在整座建築之中迴盪著,她笑的是那麼開心,那麼用力,似乎要把自己的魂魄的從肉體之中掙脫出來。
空洞而詭異的笑聲,讓人的心臟猛的收縮,汗毛直立,我敢發誓這是我這輩子聽過最為癲狂的笑聲了,但是在這癲狂之中,我同樣也能夠感受到那徹骨的悲傷,混合著血淚一滴一滴的敲打在心臟上,反射出空洞而寂寥的笑聲。
最後笑聲終於收斂了,而博士的身體要緩緩的從高空中墜落,穹頂已經無法在承受他的身體重量,他直直的,像那一片深不可測的黑暗之中墜落下去。
在他下墜的過程中,所有的觸手都直立了起來,沉悶而低啞的聲音,從那些觸手深處傳來,像是一群裹著黑色長袍的送葬人,在唱著一曲嘶啞的亡歌。
博士的眼神是空洞的,或許在下落的過程中,他的魂魄早就已經離他而去,只剩下這空洞的軀殼,還孤老的徘徊在世間。
我原本扭過頭去不想再看,可是轟然的巨響又把我的注意力拉了回去,我的目光死死的盯著那發出巨響的黑色深淵之處,瞳孔巨震。
那深不見底的黑洞,似乎在一瞬之間擴散的數倍,一個龐然大物從中豎起,像是要接引博士。
可是真正讓我震驚的是這座橋的樣式,那是一座只有一半的橋樑,斷口處呈現出鋸齒一般鋒利的紋路,在那座漆黑的橋上,還豎著無數囚籠,囚籠之中的骷髏頭,燃燒著幽藍色的火焰,張開只剩下骨骸的嘴,發出淒厲的嘶叫。
在這座斷橋之下,血紅色的花一朵一朵的盛開,每一朵盛開的花,其中都好像要流出鮮血一般,他們舞動著,似乎是在跳著古神傳下來的舞蹈,妖魅而又詭秘。
我卻忽是見過這座橋,同樣的,我也明白了,少女身上的熟悉感究竟來自於何處,這座橋分明就應該是在地府之中,冥河之畔的奈何橋啊!
引渡鬼魂,遠送亡靈!而這奈何橋,居然真真切切的出現在了現世之中,那麼這少女的身份,也差不多呼之欲出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她就是我們要尋找的孟婆!不過看他的印子現在應該還沒有自己以前的記憶,只是以為這是她與生俱來的力量。
博士的身體墜落在橋面上,奈何橋兩邊的囚籠猛的開啟,燃燒的骷髏潮水一般的向他撲去,只眨眼之間,就將他的身體啃食殆盡,只剩下一具白色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