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連續許多天的影片已經在無形中拉近了不少距離，楚穆席不許青年稱呼自己楚總，老闆更不行，還否決了和孟蘇木一樣的“哥”這個稱謂。

    陸明煦苦惱了許久，隨口喊了一句“穆穆”，楚穆席當時愣了下，竟然真的應下了。

    青年一邊哭一邊忍不住打嗝，又呆呆地問了一遍：“穆穆？”

    “嗯。”

    楚穆席心軟得簡直要化成一灘水，隨手幫青年攏了一把散落的劉海兒，絲毫沒有嫌棄的模樣。

    大約是他的出現重新激起了陸明煦的委屈，楚穆席眼看著對方從要哭不哭的模樣漸漸開始抽噎，後來乾脆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打嗝，含含糊糊地說著一些意義不明的話

    他將陸明煦連人帶被子抱進了懷裏，整個人用一種十分別扭的姿勢坐在床上卻恍若未覺，一邊輕輕拍著被子安撫一邊在青年耳邊同他小聲說話。

    男人連騰出手抽紙巾都辦不到，被抱著的青年從被子裡掙扎著伸出手環住了他的脖頸，一邊哭一邊蹭。

    這房間的隔音質量未知，楚穆席卻根本顧不上那些，陸明煦的腦袋抵在他頸窩處軟綿綿的重量讓他感覺重逾千金，彷彿半個世界都壓在了身上似的。

    楚穆席人生中頭一回有這樣的經歷，一時之間他覺得自己懷中也被填滿了，襯衫也被揉皺了，衣領也被打溼了，陸明煦哭得他心都要碎掉了。

    他貼在陸明煦耳邊哄：“好乖好乖，再哭眼睛都要腫了，告訴我發生什麼事好不好？劇組有人欺負你了嗎？”

    令他感到無奈的是陸明煦怎麼都不願說，他把手機落在了房間裡，想把顧轍叫過來問問都做不到，只能抱著人一直哄。

    由於彆扭的姿勢讓他兩條腿都開始發麻，然而他只要稍微動一下，懷裏的人就立刻會警覺地抓緊他的襯衫，一副依賴的模樣。

    楚穆席只能忍著，甚至有些擔心青年這樣哭下去會脫水。

    好在大哭是一件極其耗費體力的事，陸明煦漸漸哭累了，不知過了多久，楚穆席感覺到對方靠在自己懷裏安靜了下來。

    男人輕手輕腳地替他換了個姿勢，仍然把人抱在懷裏，在寂寥又黏稠的月光中凝視著陸明煦緊閉的雙眼和溼漉漉的睫毛。

    大概是哭得太狠，懷裏的人在夢裏都時不時會哽咽一下，濡溼的眼睫不安地顫抖著。

    楚穆席微微低頭，乾燥柔軟的雙唇輕輕地貼在青年的額頭上，溫柔而長久地親吻著他，虔誠得彷彿像是聖徒向聖子的朝拜。

    夜漸漸深了。

    陸明煦的呼吸終於平緩下來，像是睡熟了。楚穆席託著他的肩背將人放在了床上，自己下床的時候幾乎感覺不到雙腿的存在，一個不注意重重地跪跌在了地板上。

    男人皺著眉緩了一會兒，咬牙站起了身活動手腳，感覺身體又酸又麻快要散架。

    他拉上窗簾，然後將毛巾打溼替熟睡的陸明煦擦淨了臉和脖子。他從小到大一貫養尊處優，從來沒有做過這些事，動作略顯笨拙卻又十分珍重，好不容易安頓好人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楚穆席回到房間，拿起手機準備看手機時才驀然想起了忘記給孟蘇木說一聲了，難得地有些心虛。

    果然，未接電話和未讀資訊滿滿當當地擠在螢幕中，男人粗略地看了幾眼，只覺得孟蘇木焦躁到快要爆炸。

    孟蘇木：楚穆席你人呢？

    孟蘇木：明煦出事了？你怎麼還不回覆我？

    孟蘇木：楚穆席趕緊的給老子回話，否則等我回去以後第一時間取你狗命！

    孟蘇木：顧轍晚上睡覺居然關機！

    越往下滑越暴躁，楚穆席“嘖”了一聲，有些不敢相信這是一貫溫文爾雅的孟蘇木說出來的話。

    他撥了電話過去，幾乎只響了一聲那邊就接了起來，第一句話就是“陸明煦怎麼樣”。

    “他沒事，心情不太好，現在已經睡著了。明天等他醒了我再問。”

    楚穆席皺著眉問：“你們劇組氛圍怎麼樣？怎麼你一走人就受委屈？”

    孟蘇木也很懵：“大家都很喜歡他，按理說應該不會有人欺負他，況且明煦也不是小姑娘，他不會讓自己吃虧的。”

    兩個人討論了半天也沒結果，還是楚穆席先撐不住說要睡覺了，孟蘇木還在叮囑第二天及時聯絡。

    “知道了。”

    楚穆席掛了電話，草草地衝澡洗漱之後躺在了床上，一看時間已經凌晨兩點多了。

    他今天的心情大起大落，明明很困卻怎麼都睡不著，最終還是決定睡前去看一眼陸明煦，確定對方仍在安睡才放下心來，回房睡覺。

    做了一夜光怪陸離的夢，醒來的時候還不到七點，有開工早的演員們已經起床了，走廊裏麵亂哄哄的一片。

    楚穆席昨晚穿來的衣服已經被揉得不成樣子，像一片皺巴巴的梅乾菜。他從帶來的小型拉桿箱裏重新拿出一套衣服，用衛生間的掛燙機熨好之後才勉強看得順眼。

    孟蘇木的電話掐點打了過來，第一句話就惦記著陸明煦：“你起床了嗎？有沒有去看看陸明煦？”

    “現在才七點。”楚穆席將手機開了擴音放在玻璃架上，對著鏡子刮鬍子，“昨晚折騰到那麼晚，他累壞了，肯定還在睡。”

    “楚穆席！”

    孟蘇木顯然想歪了，刻意壓低的聲音中滿是怒氣，聽起來下一秒就要飛回國打掉楚穆席的腦袋。

    “你對陸明煦做了什麼！我警告你，你如果敢對他有什麼不軌的心思，別怪我和你——”

    眼看著對方越說越離譜，楚穆席打斷了他平靜地反問：“先不提我對他有沒有不軌之心，你覺得我和他是那麼輕浮的人嗎？”

    孟蘇木怒氣猶在，悻悻道：“你最好不是。”

    楚穆席懶得理這隻護犢子的老母雞，隨口道：“掛了，我去看看他醒了沒有。”

    他出門先去敲了顧轍的房門，對方沒在，最終在餐廳找到了人。

    顧轍吃飯的速度很快，三兩就吃下去半盤，見到楚穆席來了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