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卿雲看著床榻上熟睡正酣的雲瑤，忍不住上前，趴在她手邊。

    雲瑤迷迷糊糊睜開眼，入目，便是紀卿雲乖順的腦袋。

    她還有幾分眩暈感，但見到他宛若小貓般守著她，心中陡然升起暖意：

    “怎麼了嗎？”

    少年身形輕顫，轉過頭望向她。

    他的眼神就像是狗狗般，帶著幾分憂慮，像惶恐失去什麼，輕斂長睫：“沒什麼。”

    “可你看起來不像是沒什麼的樣子。”雲瑤勉強撐起身子，湊過去看：

    “他們欺負你了？”

    少年長睫輕顫，掀眸看向她：

    “瑤瑤，你覺得，他們能欺負到我嗎？”

    雲瑤一怔，沒想到他會這麼問，倒是輕笑著說：“我並不認為他們沒有欺負人的能力，但你這麼聰明，應該不會被人欺負。”

    “那要是我欺負人呢？”卿雲撐起身子看她，像跪在她枕畔乖巧的獅子：“若是，我做了很多壞事呢？你會不會不喜歡我了？”

    雲瑤茫然眨眼：“那我不確定，得看你做了什麼壞事兒？”

    紀卿雲長睫微斂，神色更冷了。

    那就十有八九不能原諒。

    他想著惟清剛纔的話，拳頭捏得更緊。

    得想辦法讓惟清閉嘴，或者，想辦法讓雲瑤原諒自己。

    雲瑤只感覺他心事重重，似乎是有什麼事情想說。

    她正想問，門忽而被人輕輕敲了三聲。

    阿拓道：“卿雲，瑤瑤醒了嗎？”

    雲瑤主動應答：“醒了，怎麼了?”

    “皇子們回來了，說是……想要來看您。”

    雲瑤一怔，想起那兩個人毫不猶豫的刺向自己身體那一幕，低聲道：

    “好，我知道了。”

    -

    正廳內站滿了人。

    主位兩個座位，次位之下，依次兩列。

    每列共有四座。

    除卻屠殺千瀧等人站在主位兩側，惟清與沉雪坐在次位上，餘下的四位皇子分別坐好。

    盛晏秋和盛蘭時二人，愁眉苦臉站在正廳中央，像是在等誰處理。

    雲瑤被紀卿雲攙扶出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場景。

    四個哥哥，帶著犯錯的大哥和二哥來受罰了。

    她忍著頭暈，慢慢坐到主位上來，虛弱拂手：“你們都自己找椅子坐吧。”

    誰都不動。

    盛晏秋與盛蘭時板正如棺材板，內疚幾乎都從眼角眉梢冒了出來，佝僂著身子，抬眸看她。

    她狀態並不是很好。

    親爹給打得雞血這麼一消，失血癥狀就已經顯現了，頭暈目眩，倒也只能勉強打起精神。

    剛纔她照照鏡子，發現鏡子裡面的自己臉色蒼白，面無血色，除卻憔悴之外，其實還挺醜的。

    但是落在幾位皇子眼中，倒是顯得可憐至極。

    盛晏秋寬袖下的拳頭緊緊攥著，語氣也有些發顫：“還疼嗎？”

    “扎時還是挺疼的。”雲瑤調侃：“感覺自己好像是要被撕裂了一樣，還是我大哥動得手。”

    那一瞬間，她就感覺有什麼東西扎入她身體。

    一開始感覺不到疼。

    但她感覺到了恐慌。

    那種瀕臨死亡的恐懼，從身體由內而外散發出來，連遮掩都做不到。

    索性，時間不算長，她沒一會兒就昏過去了。

    盛晏秋更是心疼，上前看她。

    紀卿雲直接擋在她身前，眼神冷厲警惕。

    盛晏秋被看得一縮，宛若做錯事情的小狗，凝著雲瑤不言。

    雲瑤被看得心疼，拂袖道：

    “你讓開吧，卿雲。”

    紀卿雲這才慢慢退下，警惕毫不收斂。

    盛晏秋與盛蘭時更為內疚，先仔細看了看她脖頸上的傷痕。

    膚若凝脂，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有一樣，只是肌膚蒼白得緊。

    但傷口不在，不代表他們當時的感覺不在。

    那血腥味兒彷彿還縈繞在嘴邊，盛蘭時懊悔不已：

    “對不起瑤瑤，我們兩個人當時都不知道怎麼了，控制不住自己，就像是被人使喚了一樣！”

    盛晏秋也點頭。

    切糕聽此，不由得翻個白眼：“就算是再怎麼被人控制，也不至於下死手吧！你這就是奔著要殺死她去的！”

    雲瑤淡漠不語。

    她心裏也有氣。

    只是不想表現出來。

    她身法這樣好，栽在了自己人手裏，她當時的判斷也有大問題。

    倆人也不是笨蛋，被她這眼神一刺，更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跟她解釋道：

    “那個時候，蘇美琳讓我們下手。”

    “她之前跟我們說，殺了你，我們就能得道昇仙了。”

    盛晏秋悔恨蹲下身，抓著頭髮回憶道：“可我們對你下手之後，卻都突然清醒過來，怎麼能夠對你做出這種事情，你可是我們的妹妹！！”

    “但那一瞬間——”

    “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就像是被豬油糊了心，一心想要對你動手。”

    四位皇子都聽不下去。

    盛靈均最是急躁，拍著大腿喊：“我真不明白！蘇美琳讓你殺你就殺！那要是改明兒蘇美琳想登基，咱們盛家的江山就成她蘇家的了是不是？！”

    盛蘭時與盛晏秋的臉色很是難看，一句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

    他們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是相信蘇美琳之間的鬼話，覺得她說的話就是聖旨。

    其他皇子也忍不住怒意，你一言我一語的斥責起來。

    其中情緒最激動的人是盛承。

    盛蘭時和盛晏秋幾乎都被斥責得抬不起頭來。

    雲瑤昏昏沉沉的坐著，眼看著局勢越來越吵鬧，就連惟清都開始加入戰局，斥責他們竟然被敵人帶走了心思。

    跟進了菜市場一樣嘰嘰喳喳個不挺。

    除卻平常幾個不愛說話的沒有插嘴之外，就連陸離都加入了譴責行列中。

    其實也不怪他們這麼生氣。

    若不是因為她魔族孃親，她已經死了，估摸著現在又被清空記憶，進入到了誰的身體裡，還得從頭開始升級。

    她抬手製止：“別吵了……”

    切糕看她一眼，喊得更大聲：“你瞅瞅你瞅瞅！瑤瑤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這不完犢子了嗎？！”

    她痛苦扶額：“別說了……吵得我頭疼……”

    惟清怒道：“我就說瑤瑤不應該跟你們這幫平民生活在一起，她若是跟我一開始生活在海里，她能有這種事兒？！我會保護她，保護得好好的！”

    屠殺反駁：“你可得了吧，她要是泡在水裏不得泡腫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