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聞言輕笑：“你不討厭我就好。”

    看起來是很輕鬆，可這笑容夾帶苦澀，彷彿還在記掛剛纔的事情。

    她也覺得抱歉：“不，剛纔本來就是沉雪不對，我代他向你道歉，而且豬豬包很好吃，我很喜歡。”

    說這話時，雲瑤眼睛不自覺看向右邊。

    典型在撒謊。

    紀卿雲眯眼。

    他也不是笨蛋，自然看得出來，她早就已經不喜歡豬豬包了。

    但是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會爲了讓自己不失望而撒謊。

    這是善意的謊言。

    是在意的表現。

    他喜歡。

    卿雲眼底升起貪婪，俯下身板正她身體，語氣溫柔至極:

    “我離開你太久，總會不知道你的喜好，你也別生我氣，畢竟以後我們有得是時間互相瞭解。”

    雲瑤不禁露出憐惜之色，由衷感嘆：

    “你真是個善解人意的人。”

    紀卿雲微笑著將她擁入懷中：“我只對你這樣。”

    而一門之外，沉雪還在掙扎。

    他氣得獸耳和獸尾都鑽了出來，真像是一頭暴怒的獅子，陸離扛著他都不能走路了：

    “你別動了前輩！冷靜冷靜！他剛纔說什麼刺激到你了！”

    沉雪緩和了下，咬牙道：“他說，白獅一族活該滅種，因為太過愚蠢。”

    陸離先是愕然，再搖頭不贊同：“你看錯了吧？紀卿雲是個好孩子，不可能說出這種話的。”

    沉雪逐漸冷靜：“好孩子？”

    從那帶著侵略性的眼神來看，這個‘好孩子’恨不得將雲瑤生吞活剝。

    哪裏是好孩子了？

    他沉思時，被陸離放到正廳中央的椅子上。

    左右兩側還有空位無人座。

    雲瑤坐在主位，身側是紀卿雲。

    兩個男人四目相對。

    少年端正坐著，眼底佈滿譏諷。

    沉雪也扯唇回之，望向雲瑤：“雲瑤，今日你把我放了，既往不咎。”

    雲瑤聞言，更是神色複雜，先打個響指，左右兩側的空位瞬間被黑霧侵佔，幾個人的身影隱約顯露出來。

    左側以獸族為首的切糕陸離屠殺，和小鳳凰形態的京墨。

    右側是劍千瀧凌霜屠殺和阿拓。

    眾人齊聚首，目光都鎖定在沉雪身上。

    沉雪看到他們亦是一愣。

    記憶爭先恐後涌入腦海，有些什麼東西漸漸清明。

    他好像……是認識這些人。

    雲瑤端然坐在主位，沒注意他的細節，冷聲道：“大家都說兩句吧，發表一下看法。”

    切糕先開口：“失憶之後就把瑤瑤當仇人，沉雪大哥，你失去記憶之後咋這麼招人煩啊？”

    屠殺在一旁翹起腿，姿態舒適：“他一直都很討厭的好不好？”

    凌霜也認真點頭：“又腹黑又懶，什麼事都可著我們來，人家舒舒服服的睡懶覺，還有起床氣，也就你跟他是一個林子裡面出來的，不嫌他煩。”

    其他人一致認同。

    沉雪越聽越不滿。

    懶怎麼？

    起床氣又怎麼？

    他冷聲威脅：“既不喜歡我，那就把我放了，否則等我待會兒自行解開，我可不能保證你們能全身而退。”

    雲瑤卻是冷笑。

    她先是掐起他下顎，沉聲道：“對於我們，你難道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嗎？”

    沉雪好看的眉宇籠上冰霜，嘴角似勾非勾：“我，只對你有印象。”

    雲瑤來了興致：“說說看。”

    男人聲線低啞，似是一把刷子撩撥得人心頭髮癢：“我記得你把我倒掛在樹上，也記得你任性刁鑽，成日跟在我屁股後面吵我。”

    這些種種，皆是往日她身為魔族四公主時的任性所為。

    沒有絲毫她對他好的痕跡。

    雲瑤不禁放開手，難掩傷神：“所以，你不記得半點我們這些人的友情？只記得缺點。”

    他湛藍的眸子似是幽深海域，更為譏諷：“嗯。完全沒有印象。”

    雲瑤沉默了。

    心裏有隱隱怒氣攀上心頭，她不知道是該生天族的氣，還是該生自己的氣。

    過去的十五年，他們就是家人。

    沉雪，就像她的夫子。

    一直教導她，陪伴她。

    哪怕是再懶，起床氣再不好，見到她時，也不會發脾氣。

    自她長大以後，他深知男女之防，從不會逾越，更不會像是其他人一樣與她親密。

    但她知道，他是內斂而溫柔的人，儘管很腹黑，內心有點壞，但絕對不會把刀口對向她。

    但失去記憶後，對她印象如此差。

    雲瑤深吸口氣，強制自己冷靜，笑得勉強：

    “沒關係，從今天開始你就住在我這，就算想不起來，我也會好好保護你，不會讓你再受到牽連了。”

    男人歪了歪頭，更像聽見什麼好笑的事情，甚是挑釁：

    “我不需要你保護，也不需要跟你培養感情，我說了我很討厭你，發自內心的厭惡你，你聽不明白？”

    雲瑤倏然僵住，表情也冷了。

    “這麼討厭我？”她反掐住他下顎，賭氣道：“那你不怕你得罪了我，我把你送回仙族嗎？”

    話落，窗外電閃雷鳴，似要有陰雨降下。

    沉雪心微微一顫，竟覺得有幾分後悔，但還是硬著頭皮冷笑：“怎麼，要原形畢露了？”

    雲瑤緊抿著唇，有寒意聚在眉眼間：“我現在就想知道，過去十年間，我們之間的感情，是不是假的。”

    他怔住，心下有懊悔，但一張嘴依舊刺耳：

    “我不知我從前對你如何，但目前為止，我對你沒有半點好印象。”

    雲瑤再次啞然，凝視他半晌後，揮手笑了：“紀卿雲，把他放開。”

    沉雪微驚，沒想到她竟會如此痛快。

    她別開頭不再看他，“按照你剛纔說的，放了你既往不咎，以後，我們就互不相識了。”

    沉雪慢慢起身，神情淡漠：“你確定？”

    不知道為什麼，他在聽到這句話時，心裏很是憋悶。

    他不想走了。

    而少女甚是傷神的看他一眼，似有萬千思緒無法言說：

    “恭喜你沉雪，你自由了。”

    話畢，她大步離開。

    氣氛僵著，禍鬥率先追了上去：“幼崽等等我！”

    其他男人也面面相覷，恨鐵不成鋼的看沉雪一眼，緊隨其後：

    “雲瑤，你別生氣了！”

    “就是啊瑤瑤！再商量商量吧！”

    “他只是一時之間被撞壞腦子了而已！咱們總有辦法讓他想起來的！真的！”

    “那麼多年的感情不能說斷就斷啊！”

    一時間，房間內只剩下他與紀卿雲倆人。

    沉雪心情複雜，按著心口憋悶難言。

    偏偏卿雲眉眼含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沉公子既然下了決定，就莫要留戀了，走吧。”

    沉雪眼眸幽暗，與他四目相對：

    “那我要是不想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