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離“趕”到養心殿的時候，顧霆軒已經服了藥睡下，顧北離坐在床邊，看著他定定出神。

    顧北離對這個男人，無疑是恨的。

    這個男人殺他母妃，滅他母族，七年前甚至還想要置他於死地。

    但這七年來，這個男人對他的“偏袒”卻不似有假，不論是爲了平衡諸位皇子，還是有意做戲，“偏袒”了就是“偏袒”了，不能否認。

    顧霆軒，你愧疚過嗎？

    此時的顧北離好像能理解那麼一點點顧北淵的異樣心情了，但這微末的異樣，很快便被顧北離歸結到了“終究不是自己親自下手，心有不甘”之上。

    約莫過了三國時辰，顧霆軒悠悠轉醒，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床邊輪椅上的顧北離，微愣，“離兒……”

    顧北離的眼神則是在看到他眼皮微動的時候便帶上了幾分關切，“父皇還是要保重龍體。”

    總管太監王雲升適時道，“皇上，離王在這受了大半夜了。”

    “你們都退下。”顧霆軒掙扎著坐起來，目帶關切地仔細打量了顧北離一番，淡笑道，“離兒有心了，在血月山莊住了大半年，身體可好些。”

    顧北離亦是輕輕勾唇，低頭淡笑，“承蒙父皇掛念，只是離兒的身體……只能這樣了。”

    顧霆軒幽幽一嘆，“唉……，朕的這個位子，到頭來，終是沒有合適之人。”

    “依離兒看，眾皇子中哪一個還有點用？”

    顧北離微愣，隨即眼中溢滿嘲諷：他後悔了。

    好戲尚未登臺，顧霆軒怎麼能這麼早便死了呢？

    “此時說這些為時尚早。”顧北離猛地抬頭看向顧霆軒，眼眶微紅，“父皇，離兒找到溫寧哲的下落了，您就讓他進宮給您看看吧。”

    “溫寧哲……”顧霆軒突然話鋒一轉，“離兒，你當真……不恨我嗎？”眼中是從未有過的認真與打量。

    顧北離搭在輪椅上的手猛地收緊，雖然不知道顧霆軒是否真的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但顯然自己眼下的境況卻是十分危險，畢竟他再如何武功高深，也始終無法安然孤身逃出這危機四伏的皇宮。

    “你別急，事到如今，我也不至於再將你怎麼樣了。”顧霆軒身體完全放鬆靠在軟枕之上，面上始終帶著笑，“七年前你成功回京我便起疑了。這七年來，你讓我查到的東西又太少。你自己也過於收斂。完全沒有野心，纔是最大的野心。”

    “你看不上這個位置，你只是要殺朕。”

    “當年的事你都知道了?”

    “可是為何你又猶豫了呢？”

    顧北離淡淡道，“毒不是我下的。”

    顧霆軒卻是絲毫不懷疑，“不是你……那就是城兒了。終是朕看輕了他。但他不如你。”

    “離兒去帶溫寧哲進宮。”顧北離話音一落，便自顧推著輪椅離開了養心殿。

    顧霆軒定定的看著他的背影，眼中神色不明。

    溫寧哲是顧北離暗中帶進來的，可惜顧霆軒早已毒入心肺，即便是溫寧哲，也只能留他十日性命。

    “十日?足夠了。”顧北離挑眉，絲毫不避諱顧霆軒正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