鑑於臨終遺願，瀟妃並未被葬在皇陵，而是葬去了京郊她與皇上第一次見面的桃林中。

    顧北離說的“陪我去看看母妃”還真的就只是看看，不僅沒帶上蘇尋一大早便起來準備好的祭祀物品，抵達墓園後更是攔下了蘇尋的跪拜，只是稟退眾人，靜坐在墳前出神，蘇尋亦在她身側靜立。

    顧北離不論是情緒，還是行為，都很不對勁。

    過了許久，蘇尋幽幽嘆氣，“顧北離，你是有多不信我？”

    語畢，蘇尋預料中的殺意併爲如期而至。

    不待蘇尋疑惑，顧北離便用他那有些清冷的聲音開始了不帶任何悲喜的平淡敘述，“母妃不是因病去世。”

    “她甘願服下顧霆軒借妃嬪之手送來的毒藥，即使到死還不忘配合着顧霆軒的濃情蜜意，是因為她以為她死了我便能活。”

    “但她遠低估了顧霆軒，顧霆軒一開始要殺的本就不是她，而是整個瀟家。”

    “這也不是什麼妃嬪與皇子的選擇，而是妻兒與兵權的抉擇。”

    寥寥數語，道出的卻是顧北離此生一切悲劇的源頭。

    當初顧霆軒有意拉攏瀟老將軍，便設計桃林偶遇，納了瀟妃。不料百般防備之下，瀟妃最終還是成功誕下一子。隨著顧北離年歲漸長，天才之姿初見鋒芒，一為親自手握兵權，二為避免奪嫡之爭，顧霆軒逐漸按捺不住自己的野心，開始步步設計，連親生兒子都不放過，直至瀟家覆滅。

    其實瀟妃活得已經算是通透了，但終究還是不夠清醒。她遠低估了一個帝王的無情程度。

    顧霆軒乃是是當今皇上的名諱。對此，蘇尋實在不得不感慨一句:顧北城與顧霆軒不愧是父子。

    不過說到顧北城……

    蘇尋靈光一閃，原先不確定的所有事便成功串聯起來了。

    顧北城生母原是一普通宮女，卻被顧霆軒意外寵幸。

    顧北城的母妃，剛好死在了顧北離重傷回京撿回一條命之後。

    顧北離最終起兵，奪的是顧北城手中的皇位。

    原是如此。

    蘇尋很快便消化完了所有資訊，轉而蹲在顧北離身前，捧起他的臉龐，抬眸直視著他腥紅的眼，含笑道，“這並不是你的錯，北離。”

    “兔死狗烹，即使沒有你，瀟府也難逃一劫。反倒幸好有你，這世上還有人能為瀟家遊魂報仇。”

    能用旁觀者的語氣敘述一切往往不是因為不在乎，而是痛到了極致仍不忘不停審視這些回憶，用這些回憶一遍又一遍的來折磨自己。

    她……在笑？

    這是這麼久以來，第一次有人同他說“這不怪你”，第一次有人覺得他活下來是“幸好”。

    “滴——，顧北離好感度+5，累計好感度80，攻略進度80％。”

    顧北離突然發現，試著去喜歡這個人……好像也並非不可以。

    “所以，北離你要殺誰？”蘇尋的語氣同顧北離一般平淡，“是顧霆軒，還是那個妃嬪？”

    彷彿他們在討論的話題根本不是什麼弒君謀位，而是晚膳的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