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芷姍出獄當天下了一場大雨。

    她從高牆中走出來，像是久未見過光一般，眯起眼睛看著牆外的天地。

    聞麗姝站在屋簷下，一見到她，情緒激動得難以抑制，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雙手捂住嘴怕哭得過火。

    “媽。”

    她本就忍得艱難，祝芷姍這一句直接讓她破防。

    兩人相擁在一起，哭得天昏地暗。

    任蘭蘭雙手環胸，冷眼旁觀這一出母女重逢的戲碼。

    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覺得差不多了，清了下嗓子咳嗽一聲:“你們哭夠了嗎？”

    聞麗姝像是恍然夢醒一般，收住了哭聲，卻因太過激動而哽咽。

    “快謝謝任小姐，要不是她鼎力相助，你還不知道要在裡面關到什麼時候。”聞麗姝拉著祝芷姍，催促她道謝。

    雖然她不知道這女人突然回心轉意，要將芷姍救出來有何用意，但這的確是她們母女兩的恩人。

    祝芷姍在裡頭被關得極為壓抑，看見任蘭蘭時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她張嘴說了聲謝，嗓音嘶啞低沉，像是很久沒開過口。

    聞麗姝聽著眼睛又紅了，“你在裡面受苦了，等會回去，媽給你煲湯補補。”

    “好。”

    任蘭蘭挑了挑眉，她將這人弄出來，可不是爲了做慈善的。

    “你們兩先別急著敘舊。”她拍了下手，吸引兩人注意:“這裏人多耳雜，我們車上聊。”

    她轉身便往車上走，兩人身邊圍著幾個壯實的黑衣保鏢，壓根沒給她們商量的餘地。

    任蘭蘭倒了一杯紅酒，搖晃著高腳杯，看著那母女兩依次鑽上車。

    “你們要是想報仇，接下來就必須得聽我的話，我能保證你們兩後半輩子衣食無憂。”她輕描淡寫道。

    祝芷姍聞言，瞬間來勁，眼底流露出幾分狠意:“你需要我們做什麼？”

    被關在裡面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她只能靠著對祝蔚然的恨意活著，完全忘了自己是怎麼進去的。

    “只要能讓祝蔚然付出代價，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祝芷姍立刻表達，她已經迫不及待了。

    任蘭蘭對她這種態度極為滿意，笑著道:“我這一次的目標是祝蔚然的命，你敢嗎？”

    她這語氣裡或多或少是有些挑釁成分的，但祝芷姍絲毫不覺得，還因為這話而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在被關進去之前，她就對祝蔚然的命有了念頭，如今讓祝蔚然死，幾乎要成為她的執念。

    “我樂意之至，什麼時候動手？”祝芷姍的期待已經快要溢位雙眼，她恨不得現在就實施計劃。

    “先不急，你剛出來還是得好好接接風，我先讓司機送你們回去，至於計劃晚點再說。”任蘭蘭一副知心姐姐的架勢。

    祝芷姍只覺得她虛偽得有些礙眼。

    一旁的聞麗姝欲言又止，雙手抓緊了祝芷姍的手臂，想讓她少說兩句。

    可被仇恨矇蔽雙眼的祝芷姍壓根就沒注意她的小動作。

    直到兩人去了現在的住處，祝芷姍對於這個兩室一廳的小屋子很是不滿足，挑三揀四一陣後勉強收拾了一下自己。

    她走出浴室，瞧見聞麗姝坐在沙發上發呆，跳過去攬住她的肩膀，好奇道：“想什麼呢？”

    聞麗姝被她嚇了一跳，緊握住她的手腕，商量道：“我們別再蹚這渾水了，現在媽媽只剩下你了，你要是出了什麼事，讓我怎麼活啊？”

    “咱們收手換個城市生活，去一個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我們有手有腳一定能過好下半輩子。”聞麗姝苦口婆心勸道。

    祝芷姍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媽你瘋了嗎？那個賤人把我害成現在這樣，你讓我什麼都別做？”

    “你沒被關進去呆幾個月當然能這麼大度，我可不行！你想走就儘管走，我一定要報仇，給自己找回公道！”

    她激動大叫，像是忽然受到刺激一般。

    聞麗姝忙將人抱住：“好，我都聽你的，我們報完仇再說其他的，媽知道你在外頭受了苦，媽最心疼你。”

    祝芷姍不冷不熱嗯了一聲，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而聞麗姝卻開始擔憂起來。

    任蘭蘭明顯已經開始瘋魔了，而祝芷姍也處在崩潰邊緣，她現在就怕任蘭蘭會害了祝芷姍。

    ——

    “用過晚餐了嗎？有一家新開的日料店很不錯，能邀請你一起嗎？”

    “給你買了一條圍巾，希望這個冬天能溫暖到你。”

    “……”

    賀墨深翻看著手機聊天記錄，臉色一存存綠了下去，祝蔚然懷疑要不是自己在旁邊看著，他能做出捏碎手機這種事。

    “你們平常就這樣聊天？”賀墨深冷著臉問道。

    “完全是他主動。”祝蔚然不以為意，男人嗤笑一聲：“你倒是句句有迴應。”

    自打祝蔚然主動親了那一下，賀祁風就預設兩人之間的關係有了質變，開始了主動的噓寒問暖。

    “別瞎吃醋，這不是都讓你看了？”祝蔚然拿過手機回覆信訊息，賀墨深探頭看了一眼，臉色立刻掛不住。

    他伸手就要搶手機，祝蔚然眼疾手快躲過，瞪他：“你又想作什麼妖？”

    “我不高興，你不能對著別的男人這樣。”賀墨深道，眼神銳利：“給我，讓我回復他。”

    祝蔚然哭笑不得：“都已經做到這份上了，半途而廢不是更虧？你就當自己什麼都沒看過吧。”

    “我現在就很後悔聽你的計劃，這讓我覺得自己很沒用。”賀墨深挫敗道。

    讓自己的妻子使用美人計就，這對很多男人來說都極為挑戰自尊心，何況是像賀墨深這般，從小到大都優於常人的。

    祝蔚然失笑，伸手按了按他的手心：“你什麼都不讓我做，無法替你分擔，只能看著你忙碌，我才覺得自己像一個廢物。”

    “這一切都是緩兵之計，你別這麼小心眼，等這件事過去了，我不會再和他有任何聯絡。”祝蔚然保證道：“就辛苦你再忍耐一下啦。”

    賀墨深心裏極為不舒服，抓過她的手：“想讓我不計較可以，你得給我一點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