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我是他的妻
寅時二刻,封王府。
於華裳從外院進來,直奔清暉園。
“咯吱。”一聲,門被開啟。
她眉眼低垂,藍色的瞳孔滿是絕望,緩步走進房間,剛一抬頭就看見桌上擺著些藥材,是那張藥單上面要求在早晨送來的其他藥材。
但是真正的藥引,卻還沒有找見。
她又向裡面走了幾步,聽見幾聲輕咳的聲音。
是個女聲。
她心中一驚,連忙略過帷幕向前走去。
剛一抬眼,就看見封嶼玄坐在榻邊,懷裏抱著一個身著紅衣的女人,因為歪著頭被垂下來的髮絲遮擋著,看不清容顏。
只見到旁邊的小桌上放著一個雕花的青瓷碗,和一把鋒利的匕首。
而碗中蔓延而出的,卻是鮮紅的鮮血。
那人的手腕被割開,泛白的肉都已經翻轉起來,看的極為恐怖。
她看著那碗血,心中好像明白了些什麼。
“封王爺。”於華裳鼻尖一酸,心中頓然酸澀,帷帽下的湛藍色眼眸蓄滿了淚,仿若汪洋的大海一般。
封嶼玄摟著洛酒歌的手緊了緊,眉頭緊緊皺著,臉色陰沉,“是本王的王妃,你若是要謝應該謝謝她。”
“謝謝,謝謝封王妃。”
於華裳緩緩低頭說道,在抬頭時,深呼吸一口氣,急忙從旁邊的藥箱裡面取出了紗布和金瘡藥,蹲下身子上在她的傷口上。
洛酒歌失神的眸子動了動,手腕上忽然傳來的疼痛讓她渾身一顫。
她扭過頭正看見於華裳,勾起了一抹笑,“於姑娘,你看看這血,是否夠了?若是還不夠......”
封嶼玄猛地捏緊了她的肩膀。
於華裳急忙道,“夠了,封王妃,真是對不起,我現在就給你包紮,有些疼,你忍著些。”
白色的紗布一圈一圈的包紮在手腕上,藥物和傷口緊緊貼著,又傳來刺激的痛意。
於華裳擔憂的看了她一眼,又連忙把碗中的血都餵給儒聿,最後只剩了個碗底才堪堪放下。
她起身急忙出門叫來人,“去把這幾樣藥材碾碎,這些,還有這些,大火熬湯,一刻鐘就好,卯時之前必須給我端過來。”
洛酒歌看著她著急的樣子勾了勾嘴角,從封嶼玄的懷坐正了些,靠近他的耳朵,“我覺得,如果躺在床上的是你,我一定不會向她那樣冷靜,她真的很厲害。”
溫熱的氣息撲在封嶼玄的耳邊,帶著薄薄的霧氣,讓他的心都顫了顫,“本王不會讓你擔心。”
洛酒歌勾唇。
卯時。
於華裳讓她們把藥倒在原來染血的碗中,看著血色融合以後在把藥都給他喂下。
封嶼玄抱著洛酒歌坐在椅子上,給她讓開了位置。
只見她手持銀針,輕輕的把儒聿的手翻過來,手心朝下,拿過一個放滿了鹽水的小碗在手指前放著。
眼神一凝,銀針利落的扎破了他的手指!
頓時間有血從指尖滴落下來,只是速度非常的慢,像是凝固形成的豆腐在緩緩搖著一樣。
於華裳看著有些緊張,讓洛酒歌有些不解。
不過等血滴落在水中,她就發現了不對勁。
血是紫黑色的!
並且在水裏,根本沒有要擴散的跡象!
她和封嶼玄相視一眼,眼中漸漸浮上了擔憂。
但轉眼在看於華裳的時候,哪怕隔著帷帽,也能覺得她此刻淡漠冷靜,好像覺得很是正常一般。
二人連大喘氣都不敢,靜靜坐著。
在指尖被第三次扎破,落下一滴血的時候,於華裳抬起了頭。
“封王爺和王妃是不是都很好奇,我為何會救他?”
封嶼玄抬頭看向她,什麼都沒說,只有洛酒歌的杏眸,睜的大大的,生怕別人不知道她的好奇。
“我與儒聿,早就在神醫谷拜堂成親,如此說來,我應當算他的妻。”
封嶼玄沉默,薄唇微張。
他記得儒聿,從未說過這件事情,他也從不知道儒聿有妻。
“那你為何這些年和他分開呢?”洛酒歌歪著頭,輕眯著眼,緩緩問道。
旁邊的古燈在四方的薄紙下閃著陣陣明黃色的暖光,於華裳的藍眼低垂,帶著悠長的思念。
“我四歲的時候,識百草,愛經文,碰上了我的師傅,烏蓮老人。五歲的時候,我就跟著她,去了神醫谷,那個時候儒聿就已經在了,聽說他父母雙雙在瘟疫中病死,烏江師叔剛巧路過,看他可憐就帶了回來,後來偶然發覺他醫學上天賦異稟便收了弟子,與我一同學習。”
“當時的生活是很好的,我喜靜,平常不是在看醫書,就是去山頂採藥,但是他喜歡玩鬧,就總是在我念書時打擾我。後來偶然間去了北邊的雪竹山,採了一顆墨蓮之後服錯了藥,將眼睛變成了藍色,所有人都說我變成了妖怪,只有他沒說。”
“自然而然的,我與他關係更好了,我發覺了自己的感情,在及笄那年,在我師傅面前與他成了親。師傅走後我成爲了神醫谷的掌門人,我得守著神醫谷,但是他不會留著。”
“他的父母在瘟疫中而死,他就要去有瘟疫的地方,他要給天下人治病,還要專門去治那些奇奇怪怪的病,直到五年前我回來皇城,發現他已經駐留在了這裏,我便經常回來,只是你們都不知道。”
“後來他告訴我,他讓我走,他說從來沒有愛過我,只是迫於師叔在世的養育之恩,他同意了,他只是把我當妹妹。”
“其實,我都懂,他從小到大很照顧我,但是他並不愛我。”
指尖的傷口已經有些凝固了,於華裳急忙用銀針在扎破一個口子,但這次出血的速度卻並不慢。
只見一滴血掉出來以後,隨之而來的是一個白滾滾的胖蟲子,像是身後有什麼東西追著,在急於鑽出來一樣。
洛酒歌頓時看見,心都提起來了。
一會兒過後,白胖的蟲子鑽出來落入鹽水裏,瞬間化爲了一團紫黑色的膿血。
卻沒人看見,儒聿微微睜著的眼睛,在她說完這話以後,從眼角落到枕頭上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