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顯然不吃這一套，看著左相的手就要蹭過來，他連忙起身躲開，“你可別過來碰我！你們這左相府都是些什麼牛馬聚集地，還當我不知道呢！幸虧嬰極不是在你那片腌臢地養大的，否則還不知道成了什麼樣子。”

    看著洛丕泰的臉色有些不好，他冷笑幾聲，“你也別怪我說話難聽，老夫一介武夫，平日裏也就練練槍劍，要是上戰場殺敵人灑熱血我還乾的來，你讓我在這兒給你玩什麼唇槍舌劍我還真說不出來這話！”

    “趙老爺子，丕泰這沈氏確實不懂規矩了些，你也別大在意，今日來了便是爲了歌兒的回門，可不能鬧的不開心啊。”旁邊的許老夫人白了洛丕泰一眼，對著趙老將軍好言語。

    聽見他說話，趙老將軍面上明顯融合了些，這整個洛家，也就這許老夫人一個明白的人，其他的人那簡直就是烏煙瘴氣！

    “祖母說的不錯，今日是爲了歌兒回門來的，在這兒看見外祖父我也欣喜的很，就不必和這些無關緊要的人相互計較了，聽哥哥說外祖夫雖是武將，但慣愛吃茶，別的不說，就說這左相府的龍井，那也是一等一的好，我在這兒給外祖父敬一杯茶來吃。”

    洛酒歌見狀就踱步走到他面前，又給他親手重新倒了一杯茶，端起來彎腰遞給他。

    趙老將軍一抬頭，這熟悉卻陌生的容貌生生讓他愣了幾秒，想生氣卻又像被大火澆滅了一樣，就是無處可發。

    簡直太像了。

    這容貌，像極了他當年寵愛的小女兒。

    可惜洛酒歌的娘也是個被寵壞的主，在十六七歲的年紀遇到了風華正茂的洛丕泰，絕了心的要嫁給他，他一直攔著不讓，卻抵不過女兒的一番決心。

    好在成了婚以後，洛丕泰對她是不錯的，還有許老夫人和洛老左相，都覺得人家姑娘是低嫁了過來，對她好的很。

    直到她懷了洛酒歌，身體突然變差，雖然把孩子生了下來，可因為大出血直接撒手人寰。

    而那時，沈氏作為一個陪嫁女，卻爬上了洛丕泰的床。

    更是枕邊風吹得洛丕泰頂著壓力也要將她抬上左相府主母的位置，將酒歌養在名下，且不過半年，洛雯昌就出生了。

    當時他去將軍府報喪的時候，口口聲聲說抬正沈氏是酒歌母親的遺願，趙老將軍新喪女兒，悲痛欲絕，懶得管他相府的內務事，他便也真的敢，就明目張膽地把人抬正了。

    趙老將軍當時不止一次的和他吵過，當初就不該把女兒嫁過來，可故人已逝，在說什麼都沒有用處了。

    這次來左相府還是因為洛嬰極說了好些軟話，說要來看看這個女兒拼死都要生下的孩子。

    其實他早些年來看過的，但是當時的洛酒歌，畏畏縮縮，很是膽小，而且沒有主見，一心就跟著一個不受寵的皇子跑，他極為失望的走了，所以這次就算來了，其實也並不報什麼希望。

    只是這張和女兒長的有七分像的臉，又讓人心生軟意。

    他拿起那杯子，舉著便一飲而盡。

    “要我看，外祖父這樣子纔不像喝茶，若是喝酒可能更好。”她調笑道。

    “雖然老夫慣愛喝茶，但在那戰場上哪兒有茶可喝，哪怕是喝酒也是半碗的風沙，若是有時間我便該帶你去看看，那是你母親也見到的落日。”趙老將軍一說起這個便能想起那如花似玉的女兒，不免又瞪了洛丕泰一眼。

    洛嬰極剛搖了搖頭想替洛酒歌反駁，她這樣的女兒家可怎麼去邊塞那等地方。

    可還不等他開口便聽見洛酒歌笑言，“若是有朝一日這能去看看這長河落日圓的場面，那也是歌兒的一番經歷，到時我也要讓封王爺和歌兒一起去，去看看由歷代將軍守護的大姜王朝到底是何等壯觀纔是！”

    忽然被說到的封嶼玄一愣，一想起她剛剛說的話，眸中頓然便帶了笑意。

    一個能把家國情懷時時刻刻藏在話裡的人，又會是什麼不好的人呢。

    而趙大將軍聽見這話一愣，頓時便拍手大笑起來，“好！說的好啊！看來外祖父這趟沒有白來！這女娃子現在確實是長大了，有阿瑩當年的風範！”

    阿瑩，趙初瑩。

    她的母親。

    “哈哈，歌兒這丫頭說的可是大氣，但封王爺本就是戰場上退下來的，哪兒還沒見過邊塞，更何況如今封王身體不好，你更應該陪伴左右纔是啊。”許老夫人有些擔憂說道。

    畢竟在場誰都知道，封王有病在身，恐怕不久就要離開人世，如今再一看，確實臉色蒼白如紙，讓人不免擔心。

    洛嬰極聽此都有些沉靜下來。

    封嶼玄抬茶的手頓了頓，後勾起唇角又抿了一口，他倒是想看看，這個平日裏被吸血時只會哭唧唧的王妃怎麼說。

    誰知洛酒歌起初並未開口說話，只走到封嶼玄身邊，忽然握住了他的手，雙手合十在一起，在舉起來給眾人看，“祖母說的不錯，如今王爺重病在身，可說到底了也是如今，不一定在今後到底有什麼反轉的情況，古有喜嫁沖喜之意，我如今嫁過去了，怎麼就不能算得上是沖喜了呢？或許再過不久，王爺便可以重新站在陽光下陪歌兒去任何地方，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歌兒在。”

    手指被倏忽抓緊，還有些淡淡的疼，洛酒歌順著胳膊望過去，只見到了封嶼玄那雙帶著笑意的眸子。

    她回了他一個笑容，便忽然覺得手邊一個用力，她腳下一歪，便順著力過去，直直落入一個帶著暖意，熟悉的懷抱。

    “王妃說的不錯，從前兩日王妃嫁到府上，本王便覺得本王病情好了許多，特別是與王妃肌膚接觸的日子，身上的病情竟然好久都沒有出現過了。”他淺笑著，又從懷中扶正了她的腰，“王妃怎的站都不好好站著，非要往本王懷裏來？”

    洛酒歌狠瞪他一眼，圓溜溜的眼睛像極了清晨迷失的小鹿，讓人忍不住去讓她噙些淚。

    “王爺和我家歌兒感情如此好，真是令人可喜可賀啊！”洛丕泰見此笑眯眯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