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奴婢不知道......”

    她說的話忽而就頓住了。

    她不知道什麼呢。

    她其實什麼都知道。

    她知道陳芸熙一生無奈，就是爲了嫁給城主之子被陳家選中的棋子，也知道陳芸熙根本不喜歡那個男人。

    甚至知道，陳芸熙根本不是陳家的親生嫡女。

    可這一切她都不能說出來，因為她是陳夫人派來監視陳芸熙的，關於陳芸熙的一切，她都應該告訴陳夫人。

    她沉默了。

    因為陳芸熙真的太美好了，她清冷而清涼，溫潤而疏遠，她是陳家的驕傲，也是那不斷默默反抗的傲梅。

    她不知道這樣的陳芸熙背後竟然有其他男人，也不知道這件事情該不該告訴陳夫人。

    小秋默默低下頭。

    陳芸熙卻只是抬起頭站了起來。

    “小秋，我回不去了。我知道你對母親言聽計從，可是我回不去了，在我走後，那些丫鬟們估計不會好過，這是我對不起她們。”

    “小姐，你說什麼！？”小秋猛然從地上抬起頭來，一臉驚詫看著陳芸熙。

    而她只是淺笑著。

    “洛君今日前來，便是要將我帶走的，我本來想著今日可以順利出了這墨陽城，沒想到在此處看見了你，小秋，命運無常，我對不起你們。”

    小秋幾乎是下意識的抬手抓住她的手臂。

    “小姐，小姐你要去哪兒！？在過幾日就是你和城主之子的大婚了，你不能被那個男人拐走啊！”

    “小秋，我真的沒有退路了！”她拂開小秋的手，哽咽一聲，垂頭哭泣，“小秋，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已有身孕，我不能在到府中待著了。”

    如同一道驚雷從天劈下，落在小秋的身上，將她劈了個外焦裡嫩。

    她頓時愣住了動作，瞪大了雙眼，好一會兒，看見面前佈滿淚水的陳芸熙，忽然反應過來，心中一窒。

    “小姐，小姐你在說什麼啊，我們現在回府，明日你還是小秋在陳府的大小姐啊，小姐，你別跟那個男人走，你和小秋回去。”

    她上前抓著陳芸熙的手，被她甩開。

    “小秋！你冷靜一點，我已經有了身孕，我再也回不去了，若是讓城主府的人知道，我們陳家就全完了！”

    “但是洛君會一直愛我，我們會去到一個美好的地方，那裏沒有其他人，母親也不會找到我的，小秋，你一定要幫幫我。”

    陳芸熙眼中帶著哀求之意，那眼神落在小秋心中，讓她整個心臟都軟了下來。

    但她那個時候始終不肯接受這件事情。

    陳芸熙抓住她的手，苦苦哀求著不要將今晚的事情告訴陳夫人。

    她心中震驚，一時間甩開陳芸熙的手就慌亂著步子跑回了後院。

    至於身後的陳芸熙，她卻沒在管了。

    “所以，你把這件事情告訴了陳家的夫人？那個男子也帶著你家小姐離開了？”

    洛酒歌聽著故事，眼中頓時來了興趣。

    這種像是畫本子一樣的愛情故事活生生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確實別有一番滋味。

    小秋站在她的面前，說到這兒，微微閉著眼睛，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洛酒歌心中納悶，又聽她道。

    “那天晚上回到院中，剛躺下我就冷靜了，後來想了許久，直到快要天明的時候，我決定不把這件事情告訴夫人。”

    那時因為她覺得陳芸熙不可能會跟著那個男子走。

    也許等她睜開眼睛，在嚮往常一般去到陳芸熙房門中敲門叫她起床的時候，她還是會在房中回個進來。

    可那日確實是不一樣了。

    她一大早醒來，在陳芸熙的房門前面敲了許久，也不見裡面傳來一聲聲響。

    她心中一個咯噔，想著是不是她真的和那個男子走了。

    她推開門進去，裡面的床鋪褥子乾乾淨淨，整整齊齊，活像是昨天晚上根本就沒有人躺過的痕跡一樣。

    這件事情被後面的丫鬟看見，當即就告訴了陳夫人。

    可等陳夫人生完氣，叫著小秋去了自己房中詢問陳芸熙下場的時候，小秋卻說她不知道這件事情。

    陳夫人大怒，說是院中的下人連小姐一個大活人都看不住，每個人賞了二十板子。

    除了小秋。

    “夫人，奴婢雖然不知道小姐去了哪兒，但是小姐平日裏交好的姐妹本就不多，何不都去問問，總會有些下場的。”

    這種事情小秋知道的多些，她又提了幾個意見，讓陳夫人覺得她還有些作用。

    可與城主之子成婚的日子相近，陳夫人派出去尋找陳芸熙的人卻毫無一點頭緒。

    小秋當即就提議找個和陳芸熙身形相似的人，在多加培養一番陳芸熙的愛好和平時的小習慣。

    反正城主之子又沒有見到過陳芸熙，到時候，只要將那人嫁過去也就罷了。

    陳夫人雖然覺得辦法不妥，可時機將近也只能這樣。

    這件事情就算是這樣瞞過去了。

    真正找到陳芸熙，是在五個月後。

    小秋隨著那位替身一同進入了城主府，也算是聽了陳夫人的命令，在一旁打點提醒著怕她露餡。

    知道陳芸熙被抓回來，還是另外一個小丫鬟和她聊天時候說的。

    她急忙趕過去的時候，映入眼簾，就是陳芸熙跪在自家的祠堂，一手扶著腰，一手捂著肚子。

    面色蒼白，面容卻堅毅的很。

    身上的暮雲紗長裙換成了普普通通的粗布麻衣，頭髮盡數披散著，沒有任何東西挽著。

    小秋一看，像極了那天晚上，那個男人的背影一樣。

    她臉上多了幾道紋路，明明才十幾歲的年齡，幾個月不見就變得頹然許多。

    她就這樣立著，面前坐著陳夫人和陳老爺。

    小秋照例躲在牆後，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然而就當她以為陳夫人會做些什麼的時候，卻是看見陳芸熙被下人攙扶著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

    離得遠了，她也並沒有聽清楚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

    可陳芸熙的表情，卻從淡漠不屈，漸漸變得綴泣起來，最終撲在了陳夫人的懷中。

    小秋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