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波瀾起
殺死雲麟之後,張鉉並沒有離開,他在等,等應該出現以及不應該出現的人出現,但他並沒有明確的目標,大約過去了半個時辰,他等的人終於來了,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是與他有過交集的雲麟,其身後緊跟著的那個,就是令他日夜思念,正當他要找出對方的時候,對方卻突然消失的雲錚,還有之前挑撥雲虎找他麻煩的雲風。
除了雲麟和雲錚,張鉉第一眼能夠從人群中找到雲風,卻是此人此刻看向的他眼神,太不知道收斂,那種奸計得逞的譏諷,還有滿臉洋溢著的幸災樂禍,讓張鉉不由的多看了對方几眼,而此時的雲風,看見張鉉定定的望著自己,其忽然陰柔一笑,這讓張鉉突生一種毛骨悚然之感,和在他十歲的那一年,截在他前面,擋住他回家的道路的那隻老狽臉上的表情如出一轍,他們都覺的張鉉必死無疑。
“雲麟師兄做事一直都是這樣,從來不知道過問是非對錯嗎?”而就在張鉉暗中搜尋著,與雲風相關的所有訊息的時候,雲麟此刻卻突然對他出手,哪怕反應過來的張鉉,下意識的想要避開,那根向他激射而來的繩索,因為他實力太弱,眨眼間,他就被那捆成粽子,掙扎無果的他,臉色不由一變,但因為想到自身的情況,他不覺的,雲麟有能力把他怎麼樣,在青雲門內,沒有青雲老祖的允許,誰~都別想殺了他。
“雲易師弟還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同門相殘且置他人與死地者,廢除修為,永鎮火獄。”雲麟聽到張鉉的話,其嘴角劇烈的抽搐了一下,但下一刻,他便完全釋懷,張鉉今天所犯死罪,僅憑黃路二人,是無法保住他的。
說話間,雲麟的目光,一瞬也沒有從張鉉的臉上離開過,因為黃路二人的關係,他對曾讓他吃癟的張鉉一直懷恨在心,所以當他聽說,張鉉又惹事兒了,便自發前來,那時他只想報了那一箭之仇,可等他看到早已涼透的雲露,其臉上雖然沒有流露出半分異樣,但他的心中早就變的狂喜不已,在那麼一瞬間,他甚至因為自己,即將正大光明的擒拿張鉉,讓其伏法,而就算黃路二人此刻就在眼前,也只能任由自己施為,心中頓生濃郁的快感,這比他親手抽在黃路二人臉上,還要痛快數倍。
當然雲麟之所以敢這樣想,他當然有他的底氣,執法堂是青雲門最特殊的存在,他自認為只要按律行事,執法堂必然會護他周全,其甚至都開始幻想,因為他不留情面的處理張鉉,更會給他贏取一個鐵面無私、不畏強權的名聲,從此說不定平步青雲,一下子擠入青雲榜,變得熾手可熱倒是小事,因此得到更多的修煉資源,僅僅只是此刻幻想一下那時的場景,就已經令他興奮的神魂顛倒。
出於這樣的原因,站在他面前的張鉉,在他的眼中,已經不是那個只想嚴懲對方,為自己出口惡氣的物件,此時張鉉在他的眼中,變成了他敲開輝煌人生之門的敲門磚,有這樣的想法,其原本漠然的眼神,開始變得熾熱起來,經歷過人吃人事件的張鉉,看著盯著他的雲麟,突然變成了這副模樣,他的內心頓時警鐘狂鳴,且此刻的他,更是暗想著,如果雲麟也有吃人的癖好,只要今天自己不死,以後哪怕不折手段,也要除掉這個禍害。
而就當張鉉和雲麟二人,相互“僵持”的時候,與雲麟一起趕過來的其他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早已把目光投到了現場的打鬥痕跡之上,其戰鬥場面看起來雖然並不激烈,但看著現場的一死一傷,腦補著之前的打鬥情景的他們,卻敢於斷定當時的情況,對打鬥的二人來說,絕對足夠險象環生,同時也因為這種情況,他們看向張鉉的目光,便開始變的更為凝重起來。
也因為這種情況,雲錚的臉色,開始變的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其在暗自後悔,之前不該太得意忘形的同時,更是不斷的祈禱著,希望張鉉今天一定要死在這裏,但是最終結果沒有出現之前,哪怕他一直都在給自己鼓勁兒打氣,卻仍舊不能讓他心安。
比起他,雲風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他比雲錚想的更多更深,推演過之前的打鬥場面的他,分明能夠確定,張鉉就有可以不殺人,就能贏的這場爭鬥的機會,但其偏偏要殺死雲露,經過雲虎一事,他見識到了張鉉的心機,如此此時的他,便不由的開始猜測,明明有機會手下留情,卻偏偏選擇要取了雲露性命的張鉉,是不是在給什麼人挖坑,而這一瞬間,又因為他剛剛看到,張鉉眼中殺機狂涌,如果不是他沒有被嚇破膽,萬分後悔出現在這裏的他,還真想從這裏瞬間消失,且他更像一個傻子似的,祈禱著,張鉉從未注意到他,以此來撫平心中的恐慌。
而另外的一些人,纔是真正前來看熱鬧的,不管是看到,法術轟在地上,炸出的土坑,亦或者是發現有山石被燒的焦黑,都能引發陣陣喧譁之聲,不過張鉉與雲露打鬥的時間太短,且到了最後,徹底肉搏的他們,更沒有拓展出多大的戰場,如此很快就沒有了可評頭論足的地方吃瓜群眾,好像纔想起了,這件事的兩位當事人,那一刻雲麟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先是撲到雲露身邊的其他人,要不是還算懂規矩,都恨不能把雲露的屍體拎起來,試著還原之前的打鬥場面。
不過就算不去觸碰雲露的屍體,這些人,經過仔細觀察,縝密推演之後,在討論之前發生的爭鬥場面的時候,卻依舊說的頭頭是道,甚至作為當事人的張鉉,都開始懷疑,這些傢伙是否當時就在現場?其不過是躲著沒有現身,不然的話,絕對不能像現在這樣,幾乎完整的複述出,當時的整件事情的經過,而等到這些不安分的傢伙,開始分演他與雲露,徹頭徹尾的來個情景再現,並不時的指出他們二人的不足之處時候,要不是他現在不方便動彈,他還真想加入其中,這就是經驗,怎能對他沒有吸引力?
張鉉與雲麟沉默著,心神不寧的雲風和雲錚,更徹底沒了聲,如此那些正宗吃瓜人,便成了現場唯一的活物,由於他們太鬧騰,硬是把兇殺現場,給鼓搗成一場瘋狂解說,最後因為嗨到了高潮,不是雲麟阻止的及時,這些傢伙,爲了換個角度情景再現,差點就把張鉉給釋放了。
“家有家法,門有門規,雲易殘殺同門證據確鑿,依舊門規第二大戒律,同門相殘者,廢除修為,永鎮火獄,今日由我執行,希望在場各位做個見證,並引以為戒,莫要步入雲易的後塵。”
雲麟出聲呵止之後,原本吵嚷的聲音,頓時為之一空,而後當雲麟看到,別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他的身上的時候,其暗自得意的同時,換了一幅嚴肅至極的面孔的他,便開始給張鉉定罪,且宣佈處理結果。
看到這傢伙要來真的,之前心神恍惚的雲錚雲風,頓時如同打了雞血一樣,情緒一下子高漲到了極點,而其他人,雖然不喜雲麟把他們強行捆上戰車,但看熱鬧的人,向來不嫌事兒大,如今有機會,近距離目睹一個,可能是明日之星就此隕落,那股狂涌心頭的興奮勁兒,瞬間沖垮了方纔的鬱壘。
並且於此同時,他們就像是商量好似的,下一瞬間,又突然一致的看向了,很久沒有出聲的張鉉,想要看看他將如何應對此時的局面,是據理力爭、死不認罪?或者是大喊救命,希望能夠搬來救兵,助他脫離亡命之險?或者是在這裏痛哭流涕,且對雲麟卑躬屈膝、大聲求饒,希望對方能夠從輕發落,甚至放他一條生路?
其實不僅是在場這些人,想知道長時間,一言不發的張鉉在想什麼,而同樣關注這裏的情況那些門中大佬,或者是擔心濺一身血,選擇站在遠處吃瓜的人,也想知道張鉉究竟在想什麼,打算怎麼做。
不過張鉉,卻依舊和之前一樣,沒有動過一下,也沒有說過一個字,注意力已經重新放在雲麟身上的他,只是冷冷的注視著對方,此刻他的目光中,別人看不到一絲殺意,但是這樣的張鉉,卻給了他們莫大的壓迫感,這令他們過於難以置信,甚至一些人,都戲稱這是錯覺,可是他們的自我安慰,並不起到任何作用,反而那種如果不及時阻止,這場鬧劇,真等到那雲麟動了手,便會引發驚天鉅變的感覺,卻變的越來越濃烈,由於這種感覺太過於真實的離譜,有些人都沒有覺察,先前只覺有趣,洋溢著笑容的臉龐,此刻像是笑容被瞬間凍結,而變的有多麼醜陋不堪。
“作為執法弟子,遇事不理是非,公報私仇,真是執法殿之恥,像你這樣的人,留著還有何用?”
對於這種壓迫感,對青雲老祖的觸動最大,如此不願見到那未知一幕出現的他,便立即傳訊執法殿主青陽,讓他結束這場鬧劇,當然他不會把真正的原因講出,但就他隨便找的一藉口,卻差點讓羞愧難當的青陽自縛雙手,前來負荊請罪。
青雲老祖作為青雲門的定海神針,告訴青陽執法殿不可胡作非爲,這讓一向嚴於律己,幾乎成了一個把遵從門規,看的比他的修為還要重要的人,如何受的了這樣的擠兌,如此等他向青雲老祖保證過,定然剷除把如同雲麟一樣害群之馬的全部剷除,以證法綱後,便瞬間出現在了案發現場。
之前別人都說執法堂良莠不齊,固執又護短的他,一直都不相信,今天這裏發生了這樣的事,還是青雲老祖,親自通知他,才使得他有幸看到這一幕,作為一個公正嚴明、絕對不會徇私枉法的人,以為在他的統御下的執法殿,就是他的縮影,可是今天這一幕,卻讓這個眼睛揉不得沙子,且一直自我感覺良好的執法殿殿主,忽生一種猶如被別人,當衆鞭屍的感覺,倍感羞愧之餘,其心中涌動的怒火,更是恐怖的驚人。
如此當他初一到場,在其解除了張鉉身上的束縛之後,便冰冷無情的開始陳述雲麟的罪名,且與此同時,更是即刻廢去了雲麟的修為,哪怕在此期間,被他的到來,嚇傻了的雲麟,都沒有忘了,滿眼哀求的望著他,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
“老夫迂腐,在此向你陪不是了!”被廢除修為的雲麟臉上所浮現出來的難以置信,如同一把利劍一樣,狠狠的插在了青陽的心口,他知道自己護短,但是他沒有想到,雲麟盡然把他,爲了捍衛門規的護短行為,當成了為非作歹之後,搬出擋災的保命牌,這一刻青陽的內心複雜到了極點,哪怕朝著雲麟多看一眼,都會深深的刺痛他的心門。
但是他也是久經大風大浪的人,哪怕此刻的情況極為糟糕,卻也沒有喪失,別人真正尊敬他的美德,在雲州修仙界,都算大名鼎鼎的人物,帶著滿臉的羞愧,就此一揖到底,要是不清楚的他的為人,這分明就是恨極了張鉉後的捧殺。
“弟子惶恐!”執法殿殿主,在眾目睽睽之下,向一個練氣二層的小修士賠禮道歉,張鉉沒得失心瘋,怎麼可能會承對方如此大的禮?慌忙跳到一旁的他,比青陽更誇張的朝著對方連連拜了下去,哪怕在此期間,崩裂了傷口,導致鮮血直流,他都無動於衷。
“哎~”看著張鉉此刻的模樣,青陽不管對方是在做戲,還是性情本就如此,不是不懂變通的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也就不再繼續堅持,“這件事執法殿一定會給一個交代,這是老夫的賠禮,你不要拒絕,他們犯的錯,起因與老夫的統御無方,你若是不接受,老夫恐怕再無臉留在青雲門了,呵呵~”
張鉉本來還想拒絕,但是聽到青陽的話,看到了對方滿臉的苦澀,突然有些同情眼前這個老人的他,再也說不出拒絕的話,要說這青雲門,在他所認識所聽說過的人裡面,還真沒有幾個令他倍為敬仰的人,可是眼前這個老人,雖然從未與其見過麵,但聽說過對方的事蹟之後,他無法不對其生出欽佩之情。
如是要是把青陽殿主,換成了他極為希望出現的青雲老祖,他絕對會比,面對青陽的時候恭敬無數倍,但在他的內心深處,卻不會像現在這樣,試著去為對方考慮,甚至如此輕易的放棄了,打算藉助此事去做文章的計劃,張鉉不知道自己能否成為一個好人,但是對於好人,且初心不改的好人,他一直都秉持最為崇高的敬意。
執法殿殿主,給張鉉留下一些東西后,便拎著雲麟和雲露的屍體離去,而因為他的出現,使得事情發展,發生瞭如同戲劇性的轉變,尤其在他不計個人榮辱,當場向張鉉賠禮道歉的一幕發生了之後,那些看客頓時如同被冰封了一樣,在青陽離開的時候,他們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站在,等到張鉉離開之時,他們依舊在那裏傻傻的站在,儘管他們心中早就翻江倒海,可是此時此刻的他們,卻因為無法擺脫之前的那種震撼,所以無力發出一言。
就像執法殿主殿,以及執法殿所統御之下的三大執法堂的人,因為看到執法殿殿主親自登場,且如此處理此事,不管是欲哭無淚者,還是無能狂怒的恐慌者,不由想到了今後水深火熱的日子,都不曉得該如何表達此時此刻的心情的情況同樣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