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鐘響老祖驚
“鼻子倒靈的很!”初至藥膳堂,張鉉左右顧盼間,並沒有發現那個極為想要見到的身影,而等他看到,以往和那個傢伙在一起的人,與他對視之後,便慌亂的把目光移開,下一瞬間,卻又偷瞄過來,鬼鬼祟祟的樣子,和他日的尖酸刻薄、肆無忌憚,簡直判若兩人,這引得他都沒有了,隨便拉過一個傢伙,把其揍成豬頭的興趣,甚至連向他們打聽訊息的想法都沒有一點,如若是他大度,就不會這般耿耿於懷,而是這些不是始作俑者的癟三,不值得他浪費彌足珍貴的出手機會。
收回視線的張鉉,冷冷的哼了一聲,便不再理會這些人,甚至都懶得去想,這些傢伙在想什麼,想要胖揍的人不再這裏,吃過早飯就該去敲響問仙鍾了,出氣事小,因為一時耽擱,給人留下可抓的小辮子,才真是自找麻煩。
張鉉不緊不慢的走著,所過之處,幾乎每一個人都下意識的讓出一條通道給他,其中也包括外門弟子,此刻緩步慢行的他,像極了巡視領地的狗王,旁人見識了他翻臉比翻書還快的速度,在此期間,連一個上前獻殷勤的狗腿子都沒有,弄的他頗為尷尬,他又不是書中所講的故事主人公,雖不缺乏驕傲,但絕對沒有孤芳自賞的癖好。
奈何之前的表現,太過於惹眼,縱然心中不爽,也只好捏著鼻子認了,就像他盛飯的時候,因為他的綽號,以前總會向他耍眼色調戲他的雲宗,今天在他走過去的時候,不僅不敢與他對視,其低著那顆臉色蒼白無比的大腦袋,要不是藥膳堂的師兄提醒,他險些把勺中的藥羹澆到張鉉的手上,緊跟著慌忙道歉的雲宗,從他的身上再也找不到一絲的瀟灑與開朗,弄的張鉉都不知是該去安慰對方,或者裝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就此轉身離開,纔好留住這個勉強算是朋友的朋友,但他知道,這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從來事,多無奈,而最讓人煩惱的,卻是心知肚明偏偏還得接受現實,將就著過活。
今天張鉉離開藥膳堂的速度,比以往還要快,這裏如今更沒有什麼值得他留戀,不過大概是心有不甘,在他即將走出藥膳堂的時候,張鉉突然轉身回望了一眼,當他看到雲宗慌忙避開的眼神後,其擠出一抹苦澀的笑容,毅然轉身,離開的身影有些蕭瑟,孤單的就像說書老人口中所講的闖蕩漢子,至此一別,或再難相逢。
噹!噹!噹!
問仙鍾靜懸在浮雲山的另外一座主峰之巔,帶著複雜的心思走出藥膳堂的張鉉,直到踏上問仙路,才漸漸的摒棄了所有雜念,闖過層層雲霧,走完一千八百六十四階的問仙路,當站在蓮花峰頂峰時,看著那口靜懸在那裏的問仙鍾,剛要伸手敲響之時,張鉉突然間停頓了下來,此刻他的眼神有些恍惚,看起來明明是注視著那口仙鍾,可是他現在所見的,卻是一幅幅熟悉的面孔,有他的爹孃親人,也有他的玩伴,他們或是為他感到欣喜自豪,也有人在埋怨他,更有人張牙舞爪的向他撲了過來,面目猙獰的嘶吼著,要將他取而代之。
“師叔?”
“到了這裏,只能靠他自己了,一葉障目不見泰山,他要過不了這一關,就送他下山吧!”
聽到張鉉突破的訊息,果真如他所料,黃路二人便立馬前來與他相見,不過走到半路,卻被青雲老祖給攔了下來,因為昨夜見到的情況,青雲老祖,對張鉉的重視程度,瞬間增強了無數倍,如若不然,他決然不會攔著黃路二人,不給他們告訴張鉉,事關問仙鐘的一絲內幕。
走問仙路的時候,張鉉猶如遊山玩水般輕鬆,這讓把這一切看在眼中的青雲老祖,不由眯了好幾次眼睛,其實如果不是,當此刻張鉉身上出現了這種情況,他決然會在張鉉,敲響問仙鐘的那一刻,出現在張鉉的面前,那一刻不管會留下什麼隱患,他一定會徹徹底底的把張鉉查一遍,不然他真的很難安下心來,但此刻的張鉉,楞在問仙鍾前,像是陷入某種困惑,遲遲難以下手,當黃路二人想要前去幫忙的時候,本來最應該出手幫忙的他,在此刻卻給出了一個,令黃路二人,難以置信的回答。
黃路二人還想要說些什麼,起碼打算問個明白,為什麼青雲老祖,有了想要趕張鉉下山的念頭,但是青雲老祖卻不給他倆發問的機會,“這一關與他這一生將要面臨的困境相比,不過是滄海一粟,既然你們看好他,就應該相信他,當然他要是連這一關都過不了,那他也當不起你們的那一份信任。”說到這裏,青雲老祖便閉口不言,他剛剛所說的話,雖然不重,但是黃路二人,卻也從中聽到了決絕,如此他們雖然看好張鉉,但這並意味著,張鉉就有令他們與青雲老祖唱反調的資格,再說了,青雲老祖說的不錯,如果張鉉真要是過不了這一關,與其強行讓其留下,倒不如就此放其離開,修仙路崎嶇坎坷多磨難,或許下山去做一輩子富家翁,也勝過死無葬身之地的結局。
這裏發生的事,張鉉自然無從知曉,其實如果不是他自己在即將敲響問仙鐘的那一刻遲疑了,僅僅只是問仙鍾這裏的心關拷問,決然難不住他,他此刻之所以看起來困惑,不過是那一聲心關之問,勾起了他的回憶。
心關有三問,其中的一問,是他猶豫的根本,“斬斷紅塵牽掛!汝當如何!?”
“斷去紅塵,就是讓我忘記爹孃親人以及朋友嗎?呵呵~都說仙求逍遙,這裏卻要自我囚禁,如若我答不願,是否就沒有資格敲響你?我偏偏不信這個邪,是否要斷去紅塵,只能是我自己說了算,而不是由你強加我身。”
張鉉的眼睛依然迷離,可這並不是他真的不能擺脫問仙鐘的影響造成的結果,而是他想要多看親人故人一眼,但是隨著眼前的畫面一變,問仙鍾所營造的畫面中,突然出現了,因為他不願斷去紅塵,之後他的親人和朋友,不僅和他反目成仇,且還被別人當成用來對付他的武器,尤其等他看到別人爲了使他屈服,開始折磨他的朋友的時候,張鉉心中突然涌出一股驚人的戾氣,頃刻間,本來迷離的眼神頓時變的清明,且哪怕之前的畫面都是假的,但此刻他看著問仙鐘的眼神,卻散發著好像要把其毀去的危險光芒,而因為十二品滅世黑蓮,爲了吞食更多的資糧,他此刻更開始興風作浪,受到他的影響後,張鉉雖然沒有失去理智,可此時此刻的他,比起砍剁沐風的時候,卻更具危險性。
“我這就敲給你看,你敢阻我?”冰冷的聲音,好似來自九幽,而那雙恍如想要毀滅一切的眼神盯著問仙鐘的時候,他甚至連法力都沒有動用,抬起攥緊的拳頭,就直接狠狠的砸在了問仙鍾之上。
懸掛在這裏的問仙鍾,因經年受到各種情緒侵染,早已生靈,其實整個雲州修仙界的修士,都知道因為有它存在,才使得僅僅只有金丹中期的青雲老祖,卻有資格穩坐雲州三大巨頭之位,今天張鉉作為一名練氣二層的小修士,敢如此對他無禮,一直以乖張著稱的他,想也不想,就要嚴懲張鉉。
在那一刻,與他心意想通的青雲老祖,並未阻止他,在其做好要保住張鉉性命的同時,他更想看看,張鉉哪裏來的底氣,敢如此猖狂,同樣因為他感受到了張鉉身上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便越發的讓他有了想要探一探,張鉉的身上究竟藏著什麼所不為人知的秘密,或者是那位不知名的存在,究竟所謂何人的衝動。
但是接下來,當張鉉一拳砸在問仙鐘上的一瞬間,不僅是問仙鍾,就連青雲老祖,差點沒有被突然注入的暴虐毀滅氣息給沖垮心智,這還是張鉉隨手為之,如若刻意,其結果只有寶毀人亡,可就算這樣,如果不是青雲老祖反應迅速,及時催動問仙鍾使得鐘聲大作,導致張鉉收回了想要繼續砸向問仙鐘的拳頭,他絕對逃不掉心神失守,而陷入魔障,從而讓雲州修仙界多出一個殺人如麻的老魔頭的結局。
鐘聲終於響起,一直替張鉉擔心不已的黃路二人頓時鬆了一口氣,但是在他們高興之餘,卻沒有發現,從他們身邊消失不見的青雲老祖的臉色,此刻有多麼的難看,而青雲老祖急著去阻止張鉉繼續敲鐘的行為,更是被他們二人當成了,由於張鉉敲出了一拳三響的壯舉,青雲老祖因為愛才,纔會如此急切,如果要是讓他們二人知道,其實此刻的青雲老祖,如果要是有選擇的話,真的很想把張鉉禮送出境,至此再不相見,恐怕他們比此時的青雲老祖還要驚懼,試想一個連青雲老祖都不敢招惹的傢伙,是因為兩人的原因,才踏上了浮雲山,這該如何才能讓他們得以安心?
“弟子云易拜見老祖!”今天的張鉉和不同以往,不會再犯那種低階錯誤,聽到別人尊稱青雲老祖為師叔祖,自己也傻子一般的跟著喊,不過此刻本該恭敬謙卑的他,可因為之前被勾起的戾氣還未散去,雖依然行弟子禮,但他眼中流露出來的野性,卻令青雲老祖忽然萌生新的猜想,是否眼前這人,就是那位不知名的存在,他只是因為某種原因,不得不奪舍重生,或者張鉉就是他煉製的傀儡或化身,原本鼓起勇氣,連拼個魚死網破的準備都做好的他,看著張鉉那雙冷冰冰的眸子,嘴角抽搐間,強行又把到了嘴邊的話給嚥了回去。
青雲老祖沒有說話,張鉉也無言,兩個人只是在這裏靜靜的對視著,直到慢慢緩過勁兒的張鉉,眼神漸漸變的恭順,重新再次向青雲老祖行禮,突然像是找到臺階下的青雲老祖,暗中嘆了一口氣的同時,在賜給張鉉一把上品法器之後,就飛身離開,從始至終,他都沒有講過一個字。
青雲老祖離去之後,張鉉孤零零的站在問仙鍾旁邊,滿臉盡是複雜之意,他知道青雲老祖為什麼會來,也清楚青雲老祖,為何又一言不發的離開,這一次他對自己身上發生的怪異現象,有了全新的認知,他把自己忽然會變的那麼暴虐的一部分原因,歸咎於以往的壓迫,可大部分原因,卻完全被他扣到了曾經吞下的那塊酷似墨塊的東西上。
經歷了方纔那一幕幕,他真正的認識到了,那塊被他當成墨快的東西,究竟有多麼的可怕,在他因為自己的身體之中,藏著這樣一個連金丹老祖都忌憚的東西而感到不安的同時,其實也萬分疑惑,為什麼對方會任由他的擺佈?
只是這件事,與此時的他而言,不管他怎樣做,絕對不會得到想要的答案,隨後他不得不選擇妥協,儘管他是那麼的不甘心,儘管他是那般的耿耿於懷,但人就是這樣,只要還活著,便會強制自己,儘快的接受現實,人還活著就不是最壞,生命還再繼續,生活自然也要繼續,至於之後會發生什麼,張鉉不敢去猜想,可他此刻也暗自給自己劃了一道紅線,不管在今後會遇見什麼,一定要儘量的剋制自己,今天青雲老祖退去,以後遇見的人,不一定會如青雲老祖一樣做出相同的選擇,何況張鉉根本就不相信,今天這件事情,就會這麼完了。
出於這樣的原因,他拎著青雲老祖賜予的火龍劍下山的時候,整個人顯的異常的心思重重,哪怕與前來的黃路二人匯合,並由二人帶著前往內務堂堂的路上,他依舊提不起性子,這引得黃路二人滿心猜測,以為青雲老祖把之前的態度告訴了他,所以他纔會這樣,但涉及到了青雲老祖,他們二人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除了幾句鼓勵,送給了他一些,早就為他刻意準備的丹藥,便一路無話。
而等到了內務堂門口時,張鉉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股衰勁兒,簡直濃郁的讓別人懷疑,是否有衰神過境,無一不是遠遠的避了開來,與他同行的黃路二人看到這種情況,臉上的擔憂,頓時更變的濃郁至極,但因為心有顧忌,卻使得他們,對此又是那般的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