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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人死如燈滅

    張鉉與楚浩然,再次相見,彼此隔空相望,這一望,好似穿透了虛空,看到了過去,也望見了未來,明明恨不得立刻殺死對方的兩個,只在那裏靜靜的互望著,如同老友重逢,如同再遇知己。

    這一刻好似連時間都凝結了,他們二人視線之中,只有彼此,忘記了現在的處境,也不在乎現在的處境,他們以為的人,都感覺到了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感,雖然張鉉和楚浩然,只是靜靜的對視著,沒有交手的跡象,也沒有叫陣或者交流,但是也因為這樣,纔給別人帶去了莫大的壓迫感。

    好冷!這是處於他們氣場之內,所有人的感覺,剎那之間,自覺要大難臨頭,這樣的感覺,是那樣的清晰,是那樣的真實,為此在某一刻,有人開始後退,開始遠離他們,有人帶頭,下一個呼吸,很快所有的人,都全部退到了,他們自認為的安全地帶,不過也僅僅止於此,沒人想要離開過,他們或是存著這樣或者那樣的念頭,起碼在張鉉和楚浩然,還沒分出勝負之前,是決然不會惹火燒身的。

    “你盡然沒死,還追來了,師弟啊,你究竟要給為兄帶來多少驚喜?”楚浩然出聲打破沉默,他以極為平靜的語氣,訴說著生與死,就算是張鉉,也不得不承認,這位大師兄果然非同常人。

    “驚喜?你想要什麼驚喜?我來要你的命,算不算驚喜?”之前的時候,張鉉以為,再次與楚浩然相見之後,怒不可遏的自己,決然不會浪費,哪怕是一個呼吸的時間,見面的那一刻,就是彼此相殺的時候,但是現在他卻發現,自己的心境,平靜的令他感到驚懼,他不知道面對這個,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的對手,自己怎麼會,不急赤白臉?怎麼還能保持平靜?事實上結果就是這樣,生與死,談笑間,這大概是他踏上修仙路之後,在面對生死搏殺的時候,第一次顯的如此淡定吧?這種情況,給他帶去的感覺很奇怪,說出喜歡,可他也絕不厭惡這種感覺,針鋒相對話,不待半點菸火氣,可是藏在字裏行間的凌厲的殺意,卻不顯半點突兀,反而更是極為應景。

    “動手吧!”楚浩然深深的望了一眼張鉉,臉上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不過此種笑容,剎那即逝,再次變的古井不波的楚浩然,連相張鉉邀戰,其心境盡都不起半點波瀾。

    “好啊!”如同老友聊天,要動手的張鉉,雖然殺氣騰騰,可是他說那兩個字的時候,讓人挺起來,卻和喝水吃飯一樣,那麼自然,那麼淡然。

    話音剛落,張鉉就如同離弦之箭,雙腳猛然一踏,數十丈的距離,眨眼之間,就有一半的距離,被他拋在身後,而楚浩然在張鉉朝他朝他衝過來的時候,也動了,他沒有張鉉那麼剛猛,可是此刻的他,給張鉉帶來的危險之感,卻超過了之前在四靈囚仙陣對戰的時候。

    如此本來就極為認真且謹慎的他,頓時便打起了十分的小心,現在他的戰力,只有巔峰時候的一半,他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去與楚浩然糾纏,如此在張鉉還未動手的時候,就打定了主意,一旦動手便傾盡全力,或者死於楚浩然之手,或者殺死楚浩然,他不想在他們兩人之間,再有除了這兩種結果之外,更多的瓜葛。

    楚浩然之前的時候,想要經歷的躲開張鉉,且拿到已經被他視為禁臠的傳承,然後捏死張鉉,可是等他與張鉉再次重逢之後,他的心思突然變了,此刻的他與張鉉一樣,不管是被迫,還是跟著自身的心思去走,他此刻所想的,也只有與張鉉竭力一戰,不管是誰死,在這一戰之後,便徹底結束他們兩人之間這段孽緣。

    楚浩然衝向張鉉的過程中,再次完成化妖,而當他剛剛轉變成妖身的時候,張鉉也正好與她撞在了一起,有龍血的澆灌,此刻的張鉉,恍如一塊玄鐵,給人的感覺,他好像不知道疼痛一般,二人一次又一次的相撞,而後一次又一次的分開,而後又再次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他們二人都以最原始的手段,去招呼他們的對手,不管是楚浩然還是張鉉,哪怕在每一次交手之後,都被對手造成了一定的創傷,他們依然沒有停止酣戰的念頭。

    張鉉又開始咳血了,而符寶洞穿的那兩個窟窿,同樣早已血如泉涌,可是他給別人的感覺,卻好似這些創傷,根本與他無關一樣,瘋狂戰鬥的他,變的越來越兇猛,每一次揮拳帶起的拳風,都令他周邊的空間,變的震盪不已,好像下一刻就會如同摔在地上的琉璃一樣,碎的滿地都是。

    楚浩然同樣也在咳血,他雖然沒有張鉉咳的劇烈,但是他的情況,卻比張鉉要糟糕的多,他每一次咳嗽,心臟都有種被隕石狠狠撞了一下的感覺,就楚浩然而言,他甚至一度懷疑,如果一直與張鉉這樣戰鬥下去,或許到了某一刻,他的心臟都被這等偉力給震碎,而他之前被張鉉用骨刺,刺穿的傷口,同樣也在流血,因為每一次交手,他的心臟就猛烈的顫動一下,其從那兩個窟窿中涌出來的血,一直都在飆射。

    他們二人行走在死亡的邊緣,而那些單純的看客,或者是存了坐收漁翁之利的傢伙們,此刻看到這樣的戰鬥,卻無一不感到熱血沸騰,雖然他們並不是多麼喜歡這樣的戰鬥,但是此刻的張鉉和楚浩然,卻尤為令他們心生敬佩。

    在震撼之中,所有人都在想,如果把張鉉二人之中的某一個,換成他們卻其中的一人交戰,面對這等廝殺,他們必然早就死與對方的拳或者利爪之下,這樣的感覺,就連那些實力超過練氣八層的人,也盡都沒有例外。

    如此身處這種震撼之中的他們,不論是對楚浩然還是張鉉,盡都暗自抬到了,極高的高度,甚至在他們的心思中,此刻交手的二人,在他們心中的地位,都超過了一般的築基初期高手。

    張鉉和楚浩然此刻表現出來的戰鬥力,令他極為絕望,但是更令他們為之絕望卻是,張鉉與楚浩然二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種,敢於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決心,修仙是爲了長生,但是此刻,他們從張鉉和楚浩然的身上,看到了比長生更重要的東西,此種情況,就算他們的長輩的身上,都不曾有過,哪怕是那些築基期修士,都不曾給他們帶來這樣的感覺。

    大道唯爭!

    面對自己心中那道坎兒,張鉉而楚浩然對待的態度,是硬闖到底,這樣的人,足以稱之為人傑,起碼現在在場的人,都是這樣認為的,如此此刻的他們,看向張鉉與楚浩然二人的時候,不覺間盡生出淡淡的羞愧和頹敗感,他們不是沒有經歷過生死搏殺,但是不管結果如何,他們卻從來沒有全力以赴過,他們所求的,只有不擇手段。

    如果說他們應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廝殺的方式,可稱之為術的話,此刻的張鉉和楚浩然,在應對這等場面的時候,卻帶出了絲絲道韻,玄之又玄,高山仰止,如果之前的時候,他們認為張鉉和楚浩然,僅僅只是手段厲害,現在有些自行慚愧的他們,卻沒有了把他們和張鉉和楚浩然二人,擺在同一水平線的心思。

    也是因為這樣,一些人在思量的時候,更是開始祈禱,希望張鉉和楚浩然,能夠同歸於盡,心生這樣的念頭,更讓他們倍感羞愧,但是當這種感覺,初一滋生,就像是魔咒一樣,再也揮之不去,他們卻是沒有與張鉉二人一戰的勇氣,這樣的念頭,就越是變的格外強烈,其實如果不是懾於張鉉與楚浩然的強悍,有一些按捺不住心中的衝動的人,早就置身上場了,不想心頭有座大山壓著的他們,其實比張鉉和楚浩然,都希望張鉉和楚浩然徹底死亡。

    因為這種情況,一些人看向張鉉二人的目光,便漸漸變的危險起來,神色不停閃爍的他們,雖然沒有動手,但是卻是盡都做好了,發動最強一擊的準備,他們在等一個機會,當楚浩然或者張鉉,有一方死去的時候,就是他們動手的時候,想著自己有機會,滅殺一個絕世天才,那種病態的亢奮,讓他們全都難以自持的顫抖個不停,最為突出的某些人,好似羊癲瘋發作了。

    張鉉和楚浩然,沒有心思,去理會旁人,都不想放棄殺死對方的機會的他們,在感覺到這樣的戰鬥,更把他們帶入了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其更是變的悍不畏死起來,倔強的張鉉,沒有多餘的心思,而一直極為惜命的楚浩然,也因為這種感覺,第一次直麵他自己,陰毒狠辣或是夾縫求生,都無法再從他的身上看到,此時此刻的他,所表現出來的那種視死如歸,朝聞道,夕死足矣感覺,變的越來越濃郁,濃郁都讓他忘記了為什麼要與張鉉在這裏死戰。

    又一次碰撞,而後一觸即分的雙方,突然停止了繼續發起衝鋒,妖化的楚浩然,因為法力不足,再難保持妖身,而張鉉同樣沒有餘力,去為此加持了金剛之力的靈猿變,原本猙獰可怖的楚浩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變會人樣,而金光燦燦的張鉉,也再次重新變回了,那個看起來,如同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某樣。

    當然要是僅僅只是這樣,也無需大驚小怪,再難維持妖身的楚浩然,因為失血過多,且因為承受著,令他幾近昏厥的劇痛,其臉色如同一張慘白的白紙,而他雙手,在與張鉉的對轟中,也早已變的鮮血淋漓,甚至皮開肉綻的雙手,都露出了白骨。此刻的他劇烈的顫抖著,在抖動之際,他身上好像已經沒有血可飆的窟窿,此刻在別人的眼裏,就好似直通幽冥的入口,顯的詭異至極。

    而張鉉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同樣皮開肉綻的他,一樣露出根根白骨,而被符寶擊傷之後留下的窟窿,也早就再也沒有多餘的鮮血涌了出來,其實如果不是張鉉用手捂著,他的內臟,都早就順著那兩個窟窿流了出來,身子同樣顫抖不已的他,搖搖欲墜之間,恍如下一刻就會摔倒在地,從此再也不會站起身來。

    “還要打嗎?還能打嗎?”看到這種情況,那些震撼莫名看客們,其好似心有靈犀般似的,其腦海中,第一時間涌出了相同的問題,根本沒有看過癮的他們,極為不希望,這場廝殺,會就此停止。

    “現如今是不是最佳的出手時機?如果現在出手的話,有沒有機會,把他們二人一網打盡?”而那些心懷鬼胎的傢伙們,其在壓制住了第一個念頭的一瞬間,其依然難以決定,是不是介入這場廝殺,但是蠢蠢欲動的他們,卻是連他們自己都不能保證,在下一個呼吸,還會忍住不對張鉉和楚浩然動手。

    不過不管他們這些,是打算做些什麼,或者是依然只想做個看客,但是這裏的焦點,依然是張鉉和楚浩然二人,楚浩然開始瘋狂的吞吃丹藥,而張鉉也沒有閒著,他們二人都在與時間比賽,哪一個人,能夠最先恢復戰力,那麼勝利必然會屬於哪一方。

    顯然張鉉是幸運的,因為十二品滅世黑蓮的緣故,他可以無懼任何後顧之憂,所以在吞服了不少丹藥,且在此吞服一枚古龍血杏的他,便沒有如同和他一樣,已經恢復了冷靜的楚浩然一樣,就自己的情況,而變的瞻前顧後。

    當磅礴且冗雜的靈力,在經脈中奔騰的時候,張鉉都沒有用它們,去溫潤幾近枯竭的丹田,他拿出了早就為楚浩然準備好的符寶,幾乎一滴不剩的,把這些靈力,灌入符寶中的張鉉,只是輕輕的呢喃了一聲結局了,便把那已經變的青光四射的符寶,朝著楚浩然射了過去。

    那一刻他看見了楚浩然臉上的驚恐不甘絕望,他也看到了那些看客臉上的駭然和驚懼,不過他對此根本無動於衷,他只是盯著符寶執行的軌跡,只是盯著他要擊殺的目標,沒有理會楚浩然的求饒和謾罵,以及絕望到了極點的嘶吼,他就那麼靜靜的看著想要逃跑的楚浩然,被他動用的符寶,給釘死在了地上。

    殺了楚浩然的張鉉,不由的鬆了一口氣,不過此刻的他,卻沒有因為殺死楚浩然,而心生快感,楚浩然不管怎樣都是一個值得敬佩的對手,哪怕只從他的戰力上來說,如此殺死這樣的人,本該沾沾自喜的張鉉,此刻卻顯的尤為沉默,就像現在的氛圍樣,保持沉默的他,都不像一個活人。

    “結束了!”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瞬間,或許是半刻鐘,反正張鉉卻覺的,剛剛的那段時間,與他而言,恍如永遠永遠,甚至重新清醒過來的他,依然備受影響,那一刻他想說些什麼,就對著那個死人,但是千言萬語,到了最後,卻只剩一聲低沉的呢喃,人死如燈滅,作為戰勝者,不論說什麼都不合適,如若興奮,便顯的輕浮,如若感慨,便算自我詆譭,而這三個字,卻最適合他,用來表達他此刻的心情,複雜與欣喜,或者種種思量,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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