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清楚劉天奇的病情和他過世的夫人有很大牽扯，但僅憑康如如上次夜探劉天奇的院落收集的資訊，病因還不能夠斷定。

    有一便有二，有了上次的經驗，康如如再潛入劉天奇的院落就顯得輕車熟路的多。

    幾次下來，康如如發現劉天奇不僅夢多覺淺，而且還有夢遊症，這足以驗證他的病情已經到了不能再繼續拖延的地步。

    這晚，康如如照常在劉天奇入睡後潛進他的院落，前幾次都沒什麼太大收穫，今天總算有了進展。

    劉天奇似是進入了深度睡眠，康如如聽到幾間傳來的動靜，立刻湊到窗前，在窗紙上戳了個洞，目不轉睛地觀察。

    劉天奇從床上起來後就在自己的房間裡來回走動著，嘴裏一邊唸唸有詞，彷彿在和誰對話一般。

    康如如聽不太清他說了些什麼，想要湊近些，就在這時候，劉天奇卻像是被刺激到一樣，忽然跌坐在床上，俯身趴在床沿邊崩潰大哭了起來。

    “難怪乾爹總說睡眠不足，夢遊不說，情緒波動還這樣大，這樣睡眠質量能好才見鬼了。”康如如看著哭到不能自己的劉天奇，不禁長嘆一口氣。

    隔天一早，康如如得知康深今天沒有公事留在府中，前去把劉天奇的病因給他說了。

    “乾爹已經邁入老年，我昨晚瞧見他鬢邊的白髮，實在是不忍心看他在病痛的折磨中精氣神被消耗殆盡，”康如如說到這兒眼眶都紅了，“五哥，你也想想辦法勸說一下他吧。”

    康深見她這麼傷心，心疼地替她抹了抹淚，正色道：“如如，急也沒用，劉叔對自己的病情最清楚，如今也只能循序漸進。”

    康如如哭過後也冷靜下來：“是我太操之過急了，現下沒有別的辦法，我也只能盡點微薄之力，先緩住乾爹的病情，以免引起更多的併發症。”

    康如如想著針對劉天奇的夢遊症入手：“安神香對夢遊症倒還是有些用處的，乾爹也不抗拒用我給的香囊，光這樣還不行，食療也不錯，五哥，我列個方子，上面的東西你想辦法幫我集齊。”

    “包在我身上，放手去做吧。”康深對她的想法向來是全力支援的。

    康如如一邊針對劉天奇的夢遊症加大安神香囊的藥效，一邊也沒放棄勸說劉天奇。

    “乾爹，這是我讓廚房給你準備的凝神湯，補氣血養生也頗有好處，五哥託了好些人才把這食材找來，您多吃些。”康如如把湯盅端到劉天奇面前扇了扇，把香氣送到他鼻子下面。

    劉天奇吸了一口，居然有些神清氣爽，笑著衝康如如豎了個大拇指：“如如本事不小，我近來食不下咽，聞著這湯倒有了些胃口。”

    看他不向說客套話，康如如給他舀了一碗：“這湯搭配著我給您的安神香用，您該睡得好些。”

    劉天奇把湯喝了個見底，難得的好胃口，又喝了一碗。

    也許是太久沒感受過這種飽腹感，劉天奇今天特別開心，興致一高又留下康如如和康深喝酒。

    因著神經衰弱一症得不到根治的緣故，他的酒量大不如前，沒喝幾杯就醉了。

    康如如想扶著劉天奇回房休息，結果剛和康深把手搭在他肩上，劉天奇突然潸然淚下，把康如如和康深都嚇壞了。

    “乾爹，您這是怎麼了？”康如如把手搭在劉天奇腕上，想替他把個脈。

    劉天奇抬頭看向她，眼淚頓時流得更兇了：“如如，乾爹知道你一心想把我這神經衰弱一症治好，我如何能不難受？只是我不想啊！”

    劉天奇說到這兒有些哽咽，拿起桌上的酒壺又是一口酒灌了下去：“素素走了這麼多年，

    我只有在夢中才能與她團聚，比起能看見她，我寧願忍受這病痛的折磨。”

    康如如被他眼底波濤洶涌的濃烈情感給震住，心情複雜地抬起頭，和康深對視一眼，他們的確猜測到一些原因，卻沒想到劉天奇居然對去世多年的妻子感情深厚到如此地步。

    劉天奇掙開康如如和康深的手，趴在桌上，還在喃喃自語：“素素，這若是夢，我願意永遠與你編織這夢境。”

    康如如看著劉天奇神情恍惚的模樣，鼻尖一酸，眼淚不知道怎麼的也跟著滾了下來。

    康深見狀，抽出紙巾遞到她面前：“莫要再哭了，劉叔一個人就夠我頭疼，哄你們兩個我可不太行。”

    康如如把眼淚擦乾後瞪了他一眼：“五哥，你這樣不解風情，日後如何給我找二嫂回家？”

    康深懶得跟她計較，只故作生氣地捏了捏她的鼻尖。

    等劉天奇情緒平靜下來後，康如如挪了個凳子在他面前坐下，小聲勸誡道：“乾爹，你和素素感情至深，定然也不想讓她泉下有知不得安寧。”

    看劉天奇表情有所鬆動，康如如知道他尚且能夠思考，繼續遊說：“素素一定也希望您好好接受治療，更何況，不只是素素，還有我和五哥，還有劉奶媽，我們都心心念念盼著您好。”

    “是啊劉叔，您意氣風發了這麼多年，想必當年素素也是因為傾慕您的風采才答應做您的妻子，”康深聞言也加入進來，故意刺激他，“若是素素看到您現如今這副模樣，恐怕很是失望。”

    劉天奇聽到這話，果然坐直了身子，一臉迫切地看向康如如：“對，素素最看重外貌，如如，你快給我拿麵鏡子過來。”

    康如如心中一喜，衝康深使了個眼色：五哥，還是你有辦法。

    等康如如把鏡子取了過來，劉天奇迫不及待地對著鏡子照了照，看見鏡子裡面色灰敗隱隱窺見衰敗之勢的一張臉，他臉色一僵，雙手顫顫巍巍地摸了摸眼角的皺紋。

    “我如今這麼醜，素素一定不想看見我。”

    康如如把他手裏的鏡子搶了過來，往桌上一摔，故作面色不虞地看著劉天奇：“乾爹，你淨想著素素，沒看見我最近因為您的事黑眼圈都重了許多嗎？”

    看見劉天奇皺緊了眉頭，她趕緊又扯了扯旁邊康深的衣袖：“還有五哥，我看他最近都長出白頭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