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怡然不懼:“為何不敢？”

    他當然知道張舟勢大，且此人心狠手辣，膽大妄為……但君子有所為，身為宰相，豈能怯於國賊焉？

    張舟恨得咬牙切齒:“李相別忘了，當年陛下奪位，你可是多有阻攔！呵呵，如今陛下連趙高都殺了，怕是不會聽你的話！”

    李斯一時無言。

    當年始皇遺命，乃是立公子扶蘇為帝，胡亥勾結趙高，弒兄奪位，遭到李斯等託孤之臣極力反對。

    也正是因此，趙高才會深得胡亥信任，最終尾大不掉，權傾朝野。

    李斯因此事常年稱病家中，若非得知胡亥幡然醒悟，斬趙高畫質朝野，他今天都不打算來上朝。

    ……罷了，且走一步看一步。

    李斯暗自想到。

    “陛下駕到！”

    便在此時，胡亥走進了大殿。

    “臣等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官山呼拜倒。

    “眾卿親身。”

    胡亥伸手虛扶。

    百官隨之起身。

    當是時，張舟急不可耐的拜倒。

    “啟稟陛下，臣於昨夜抓獲趙高族人四百有六，另有亂黨三十人，俱已收監天牢，等候發落！”

    說罷，張舟抬頭看著胡亥，眼中難掩激動。

    胡亥微微頷首，故意拉長了語調:“既如此……”

    “陛下！臣，有本啟奏！”

    李斯執芴板出列:“臣狀告御使大夫張舟！此人罪大惡極，罄竹難書，萬不可……”

    “李相且住。”

    胡亥當場打斷他:“寡人已於百官之前許下承諾，豈能食言而肥？張卿除賊有功，理應大賞！”

    “陛下聖明！”

    張舟本來都準備好矢口否認了。

    如今見胡亥根本不給李斯說話的機會，他大喜不已，當場拜倒。

    李斯麵露悲切，嘆息一聲，默默躬身退下。

    他身後不少人亦是一臉憂愁之色，擔心張舟終將禍亂朝綱。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張舟受封輔國一職已成定數的時候。

    胡亥突然話鋒一轉:“是非功過，理應賞罰分明，張卿此番有功不假，可昔日之錯……倒也不少啊！”

    張舟聞言，心裏咯噔一聲，忙道:“陛下容稟……”

    胡亥直接打斷他:“不必多說，你那些腌臢事，寡人一清二楚！”

    “自任御使大夫以來，爾賣官賣爵，魚肉百姓，條條罪狀皆有人證！”

    “此外，你還妄圖以朕親軍私己，于軍中多行大逆不道之舉，罪不可赦！”

    說到這，胡亥以手抵頰，倚靠龍椅，側頭看了眼張舟:“……張卿，你且算算，這林林種種，夠朕殺你幾回？”

    撲通！

    張舟跌坐在地，臉色慘白，渾身發抖！

    他甚至不敢去看胡亥的眼神，因為他知道，等待自己的只有一個結果！

    這一刻，張舟突然醒悟——原來，胡亥不過是想利用自己，肅清趙高殘黨罷了！

    至於所謂的封賞……根本就是胡亥的緩兵之計！

    為的，就是讓他放鬆警惕，以為無上權勢唾手可得！從而暫緩造反！

    這一刻，張舟心頭後悔萬分。

    若非貪戀輔國一職，他今日豈會頭昏腦漲，不做任何佈置，不帶一兵一卒，孤身上朝？

    然而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沒有忠心耿耿的部下，沒有貼身親衛，在這皇宮之內，完全就是胡亥的主場！

    等等，不對！

    張舟抬起頭，看了眼大殿周圍的禁軍。

    突然間，他的臉色從慘白變得潮紅，彷彿看見什麼驚喜之事，當場大笑出聲。

    “哈哈哈，天不亡我張舟！”

    當著文武百官，他霍然而起，直視胡亥:“陛下當真是演得一手好戲，趙高、包括我，都被你平時裝出來的懦弱騙得徹徹底底！”

    “但是！陛下千算萬算，偏偏算漏了一件事！”

    張舟站直了身體，不服之前的惶恐，反倒愈漸囂張起來！

    胡亥微微挑眉，沒有說話。

    張舟卻更加放肆了，他唰的一聲抽出長劍，直指龍椅上的胡亥。

    “胡亥小兒！你縱有武略文韜，又能奈我何？”

    “本將軍就站在這裏，且看你拿什麼殺我！”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混賬！”

    “張舟！你膽敢殿前放肆！”

    “張舟！你想謀反不成！”

    大臣們紛紛出聲怒斥。

    李斯更是勃然大怒:“來人！將此獠拿下！”

    “拿下？你讓誰拿下我？”

    張舟哈哈大笑:“不怕告訴你，這殿外禁軍都是我的人！”

    話音落下，他大手一揮:“都給我進來！”

    一瞬間，數十禁軍一擁而入，將眾多朝臣團團圍住。

    其首領更是當場拜倒：“參見張將軍。”

    文武百官呆若木雞，誰也沒想到，堂堂皇家禁軍，居然聽從張舟的指揮！

    一時間，大殿中人人色變，無不心驚膽戰。

    張舟愈發得意：“胡亥小兒，你待如何啊？”

    大臣們惶惶不安，紛紛看向胡亥。

    胡亥高坐龍椅，連頭都沒抬。

    他懶散撐著頭，麵露淡笑：“張舟，你身處皇宮重地，便是有百十禁軍相助又能如何？”

    “皇宮之內，十步一崗，百步一哨，你逃得了嗎？”

    “逃？誰說我要逃！”

    張舟格外囂張：“本將軍帳下五萬大軍，吾只需挾持你登上城門，屆時一聲令下，大軍入宮，這天下就得姓張了！哈哈哈！”

    “原來如此。這便是你的底牌嗎？”

    胡亥微微一笑：“既如此，寡人便讓張將軍死個明白！”

    話落，他托起一玲瓏虎符：“影衛何在？”

    唰！

    驟然間，房梁、窗後、牆角、甚至於龍椅、屏風之後，接連走出十數名黑衣蒙面之人。

    “參見陛下。”

    影衛手中各有物件，齊齊屈膝向胡亥行禮。

    大臣們目瞪口呆。

    誰也沒有想到，就在這咫尺之間，在眾人眼皮子地下，居然暗藏了這麼多人！

    張舟亦是瞬間變色。

    他沒有猶豫，當即大喝一聲：“殺了他們！”

    刺啦！

    一眾禁軍刀劍出鞘！

    胡亥慵懶的揮揮手：“誰替吾出戰？”

    話音落下，影衛之中有一人電射而出。

    嘭！

    當！

    咔嚓！

    一眾大臣只覺眼前一花，等到回過神來，就見數十名禁軍亂作一團。

    ——人群之中，一黑衣蒙面之人以一抵十，一刀下去數人斃命，一拳擊出無人能當，只一人便殺得周圍禁軍腿斷手摺。

    “太慢了。”

    胡亥似是有些不喜，突然站起身來。

    “刀！”

    他一聲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