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天山腳下
“我都已經問清楚了,過了這個村子只有一條路可以上去,那天山也是阿爾五火的地盤,可能我們剛到山腳,他們那邊就已經收到訊息了。”
蕭萬抱著劍,微偏著頭,同走在前面的春夏說道。
春夏沒理她,悶頭往前走著,走著走著,突然就停了下來。
蕭萬目光正落在她束髮的帶子上,沒預料到她會停下來,差點就撞上去了。
“怎麼不走了?”
蕭萬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看著面前那根隨風飄著的帶子,有一種想要拉一把的衝動。
春夏沒說話,悶了半響,抿著唇轉身就往回走。
蕭萬視線驟然開闊,正疑惑著,抬眼的瞬間,疑惑就變成了驚異。
霧草!
他難以置信地搓了搓自己的眼睛,目光怔愣地看著面前那對貼在一起的人兒。
這、這……
蕭萬此時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還沒等他想出來什麼騷話,後領子猛地被人扯了一下。
“走。”春夏繃著一張臉,言簡意賅地拖著他的衣領往後拉。
蕭萬拽著自己的衣領被迫倒行。
“別別,大小姐,咱祖宗,咱自己走……”
“別拽了,要憋死了。”
春夏回頭,咬牙惡狠狠呵斥了一聲,“閉嘴!”
蕭萬嘴唇一哆嗦,安靜下來了,兩眼望天,欲哭無淚。
他想不明白,明明是她家姑娘和他主子之間的事,為什麼背鍋的總是他?
雪沒下多久就停了。
地面上也只積了一層薄薄的水漬,泛着點潮溼意,沒多久就幹了。
葉風華坐在車廂裡,支著下巴,盯著擱在桌上的暖爐發呆。
狐裘上的狐狸毛被雪打溼了一點,此刻被孤零零地擱置在了角落裏。
葉風華又抬手摸著那濡溼的毛,低垂著眼眸,不知在想些什麼。
門簾晃動了幾下,一股子熟悉的冷香灌了進來,葉風華睫毛輕顫,餘光感覺到一道人影挨着她坐了。
沉木香突然就重了幾分,連帶著還有獨屬於蕭明淵的溫度,蘊著點醉人的眩暈。
車廂突然就熱了起來,葉風華想,許是爐子裡的火燒的太旺了吧。
“風華,你臉怎麼這麼紅?”蕭明淵又貼近了幾分,幾乎是靠著她的耳朵問道。
葉風華喉口有些發癢,她想,南央的冬似乎有些乾燥。
“剛剛爐子烤的。”
“噢。”蕭明淵拖著腔調應了一聲,聽起來意味不明的。
葉風華想回頭瞪他一眼,剛一有動作,蕭明淵手一抬,她就被一抹紅吸引了注意。
是一支還未完全開放的紅梅。
“剛剛去探路碰上的,瞧著好看,給你剪了一支回來,喜歡麼。”
葉風華沒吭聲,瞧著眉眼似乎是歡喜的。
蕭明淵微微低頭,葉風華下意識就抿了抿唇。
蕭明淵動作一頓,漆黑的瞳裡溢滿了似水的溫柔。
他手腕一轉,紅梅插在葉風華耳後,將將綻放在她柔順的鬢邊,更襯得她容顏明豔,一雙眼睛媚態橫生。
“真好看。”蕭明淵自然地捏上了她的指尖,輕輕在掌心裏揉搓著。
葉風華睨著他,沒說話。
“他們剛剛傳來的訊息,過了這村就是天山,問你怎麼走。”
葉風華歡快的心跳逐漸平息了下來,開口的時候聲音還有帶了些啞。
“現在什麼時辰了。”
難得見她臉皮薄的時候,蕭明淵沒拆穿,答道,“還早,如果現在走的話,天黑之前應該能到十三郡。”
葉風華垂著眼眸想了一會兒。
“那就現在啟程吧,早到也好早調整。”
“嗯。”
馬車又徐徐前行,爐子裡的火滅了兩撮。
葉風華還是覺得熱,掀開簾子靠在窗邊,冷風呼呼地往臉上吹著,吹散了臉上的些許燥意。
蕭明淵坐在對面安安靜靜地研究著手裏的圖紙,窗外的光印了一束在他臉上,襯得他俊朗極了。
葉風華突然就有些想不明白。
*
果真如蕭萬所說,剛到天山腳下的時候,阿爾五火的人就已經收到訊息了。
翅大如輪的海東青盤旋在天空,眼珠子提溜轉了一圈,隨即又像箭一樣扎進了雪山深處。
山路不好走,一行人走走停停好半響,纔上到了半山腰。
從小路繞過去,還未到那索道,就被一行人攔住了去路。
他們裹得嚴實,身上都是動物的皮毛,說話的時候臉上橫肉總會抖上幾抖。
“主子,是阿爾五火的人。”蕭萬靠在馬車邊,出聲說道。
蕭明淵應了一聲,隨後掀開了簾子,從馬車上下來了。
“杜老闆手底下的人?”
為首的那個也是個會看人的,眼睛落在蕭明淵身上就知道這是掌事的。
蕭明淵開口說道,“是。杜先生突然有事,所以特意派我來前來完成和草原王的交易。”
為首的用大刀刀背撓了撓後背,目光來回掃視了幾圈,瞧著那馬車,往旁邊側了側身,露出後面僅僅五人寬的索道。
“想必也看到了,要進去只有這一條路。那些傢伙事兒可得留在一邊了。”
“那是自然。”
話音剛落,就有人開始卸貨,一箱箱的東西搬下車,為首的大漢眼睛都快看直了。
裡面裝的是什麼,不用看都知道。
“早就聽說杜老闆大方,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蕭明淵沒答話,回身掀開門簾,一雙素白小手就搭在了他手上,就這那力道下了車。
雪白狐裘安安分分地披在身上,葉風華甚至還蓋上了兜帽,更顯得她那張臉,同巴掌一樣大小。
那邊難得見到這麼水靈的美人,口哨聲此起彼伏。
蕭明淵眉心狠皺,葉風華握著他的手,微微搖了搖頭。
“這位兄弟怎麼稱呼?”
一行人上了索道,雙方的頭兒都走在前面,為首的那漢子偏頭問蕭明淵。
蕭明淵半摟著葉風華,“鄙人杜啟。”
索道搖搖晃晃,漢子看了一眼緊緊扯著蕭明淵衣襬,怕的渾身發抖的葉風華,內心輕嗤。
內地女人水靈是水靈,就是真的矯情,不像他們草原女郎,從小就在狼群堆裡打滾,什麼都不怕。
“我叫吉利麼。話說你還真捨得啊,這麼嚴峻的地方,還將夫人都帶來了。”
蕭明淵輕笑,“沒辦法,內人捨不得我。”
邊說著他邊回了頭,瞥了一眼身後擔著箱子的人,這才說道。
“這次出來,帶的東西也多,先生將交易全權交付到了我手中,所以後麵的東西即使少了一箱也沒什麼大礙。”
吉利麼聽到這裏,眉梢微挑。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蕭明淵笑了笑,笑容溫潤極了,“都說草原民風彪悍,內人膽小,從來沒見識過這些。此次前去,若是添了麻煩,還望多擔待擔待。”
話說的含蓄,但吉利麼聽懂了。
他提著大刀靠了靠自己寬厚的肩膀,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這是自然,榮幸至極。”
蕭明淵也跟著笑。
葉風華低垂著頭,盯著腳下的木板。
腳下深不見底,高的讓人眩暈,掉下去絕對連個全屍都留不住,後面擔著箱子的男人們也是搖搖晃晃,臉色發白,根本不敢低頭。
葉風華哆嗦著身子,怕的發抖,但那漆黑的眼瞳裡,卻沒有絲毫懼意。
在暮色降臨的時候,吉利麼帶著一行人暫時到了天山腳下,安營紮寨的地方。
隔得遠遠的,就能看到一圈篝火,火光照應中,依稀可辨身後幾座蒙古包的影子。
“今天說來也真是巧,除了你們,還有一撥人也來了。”吉利麼邊領著人往前走邊說。
葉風華聽到這裏眼皮子一跳,該不會是……
喧鬧聲逐漸拉近,圍著篝火取暖的人瞧著吉利麼回來了,紛紛歡呼著,氣氛一時到答了最高潮。
“外面這是怎麼了。”
蒙古包內,欒僑半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睛問道。
“回九千歲,好像是吉利麼回來了。”
“噢?”欒僑的眼睛唰地一下睜開了,像是想到了什麼,有些急切地站起了身,紅色的衣角掠出一道殘影,“走,出去看看。”
簾子無聲地拉來,又無聲地合上。
欒僑站在暗處,隔著歡呼的人群和躍動的篝火,一眼就看到那個人。
他的嘴角微微勾了勾,那一瞬間,連眼尾都帶著幾分獨特的媚。
小羊羔就要入圈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