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吾兄鄭棋
出了攝政王府,葉風華徑直往將軍府的方向走,還沒走到自己的偏院的時候,就在門口看到了陳林來回踱步的身影,身旁還陪同著一臉無語的葉庭。
葉庭眼睛倒是挺尖的,隔著老遠就看到了葉風華,抬手一拍像只無頭蒼蠅一樣亂竄的陳林,指了指葉風華的方向。
陳琳猛地一抬頭,那個已經步入中年的男人一臉激動地走了上來。
“王蘭不見了。”
葉風華盯著他不太對勁的表情,心說,王蘭不見了,怎麼感覺你滿臉都是開心呢?
葉風華又盯著他那雙與臉上表情不對等,似乎下一秒就快哭出來的眼睛,手指下意識地又按上了太陽穴。
“陳尚書,不好意思啊,之前查出來了一點事,怕她老人家收到不必要的傷害,我就自作主張,讓人帶她去了個安全的地方。”
沒想到陳林第一句話不是責怪,反而很是詫異地道。
“她竟然願意跟你走?”
葉風華滿臉正經地看著他。
“嗯,把她手裏的娃娃搶了,然後她就瘋了一樣追了上來,到地方了直接利落地敲暈了。”
陳林的表情一時有些古怪,像是想說些什麼,又礙於某些東西不得不住了嘴,良久後,他又重新開了口,說了另一件事。
“我回去和夫人商量過了,她同意了你的提議。”
葉風華點頭。
“那王蘭。”
“放心吧,我一向說到做到,你不用著急。”
“最遲兩天後,我會將她完好無損地送回來。”
陳林那雙精明的眼睛直直地盯著葉風華臉上的表情,像是想從中分辨些什麼東西出來卻無果,片刻後,鄭重地點了點頭。
“好,本官靜候葉姑娘的佳音。”
兩人說完話後,葉庭又領著陳林離開了,期間回頭瞧了一眼葉風華,卻什麼話都沒說。
葉風華推開門,秋冬早就在裡面等著了,她將準備好的東西裝在了一個盒子裏,又簡單地用布包了一下,裡面是之前葉風華從馬蓉那裏拿到的所有的信件,還有挽月提供的所有卷軸。
葉風華將東西拿上,轉身又出了門。
一路上,都沒有聽到有關太后出事的議論,她昨天走得早,所有後續都交給春夏處理的,眼下也並不清楚情況。
想來,昨夜南禪寺的訊息道現在都還沒有暴露出去。
此時的摘星閣很安靜,葉風華大步走向流光殿,一眼就看見了在大殿門口帶著人巡邏的春夏。
“閣主。”
春夏從隊伍裡出來,走到了一邊。
葉風華點頭,不待她開口問,春夏主動把昨天的事說了一遍。
“屍體已經全部清理乾淨了,昨天一場大雨也幾乎將所有的痕跡全部沖刷了。屬下暫時將所有東西都推到了金鐘閣身上,估摸著再有一會兒,那些僧人就能發現端倪了。”
葉風華邊聽著,邊將手裏的東西遞給了春夏,抿唇抿了片刻後,開口問道。
“挽月呢?”
“藍玉公子沒救過來,挽月悲痛欲絕,暈了過去。今早一醒就帶著人回了郊外的小屋。”
“她意欲強烈,屬下沒攔住。”
葉風華霎時就有些疲憊,“也罷,先讓她自己緩一會兒。”
邊說著,她就邊轉身,向着柴房的方向走去,馬蓉被帶回來後就被關在了那裏。
走到一半,葉風華腳步一頓,換了個方向。
還沒到門口,她就聞到了裡面傳出來的濃郁的酒香的味道。
葉風華眉心微蹙,猛地一下推開了門。
鄭無靠著牆,曲著腿,一隻手擱在膝蓋上,一隻手握著酒罈子,還在不斷往嘴裏倒著醇厚的液體。
房內一片漆黑,酒精的味道撲鼻而來,薰得葉風華皺緊了眉頭
鄭無陡然被那光線所刺激,微微眯著眸子,才勉強認出門口那個站著的,已經在他眼裏幻成無數人影的人是他尊敬的閣主大人,葉風華。
鄭無提著酒罈子搖搖晃晃地下了床,作勢就要跪下,被葉風華一把酒罈子搶了下了,猛地砸在了地上。
“別喝了!”
砰地一聲脆響,鄭無似乎回過來了些許神志,看著滿體溼滑的液體,沒站穩,猛地扶著旁邊的桌子,滑到了地上。
屋子裏到處都堆著酒罈子,他像是喝了一夜,本就邋遢的形象顯得更加滄桑,雜亂的虯髯鬍亂地貼在臉頰和嘴唇上,上面還站著瑩潤的酒漬。
鄭無緩了口氣,嘴裏下意識地哼起了歌,隨後轉頭看想了另一頭的桌子上,上面供了一張靈牌。
葉風華的視線也隨著他看去,靈牌是鄭無隨手做的,上面只簡單地刻了幾個字,吾兄鄭棋。
筆跡飛揚,又有些斷斷續續,足以看出來當事人複雜的內心。
空氣難道地安靜了片刻,鄭無嘴裏不著調的歌謠突然就停了,他突然開口道。
“屬下知道閣主對這層關係睜了一隻眼,閉了一隻眼。”
“怎麼說呢。至少在很小的時候我們關係還是很好的。”
“後來家族沒落,遭遇仇人追殺,他作為兄長在最危急的時刻將我藏進了唯一一處可以蔽身的地方,自己跑出去應對那群瘋狂的殺手。”
“他們似乎是找到了什麼樂趣,不急著殺他,而是一遍一遍地折磨著他,少年單薄的身軀瑟瑟發抖,眼裏滿是絕望,但即使是那樣的情況下,他都沒有供出我的位置,反而一遍遍地無聲重複道,不要出來。”
葉風華沉默著,他的那番話,像是說給她聽得又像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後來,就在那危急關頭,殺手的玩心漸漸淡了,正要給他個痛快的時候,另一隊人馬衝了進來,那是鄭棋第一次見著太后,那個還沒有進宮,被家裏人視為掌上明珠的大小姐。”
“她將還有一口氣的鄭無帶了回去,我後來去多方打聽去找過他,卻發現那個大小姐身邊並沒有鄭無的身影,沒人知道他被送去了哪裏。”
“我一直沒有放棄過找他,但沒想到我們再見之時竟是隔了將近十年。而見面第一眼,他就聽從了那個女人的命令將我抓了起來。”
“原因是,我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