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西子說完這句話之後就後悔了，他現在回來沒準兒是氣不過想回來親自動手找自己報仇呢？

    以前她會覺得有段懿曾在身邊很安全，但是現在再看到段懿曾，她會覺得自己死期將至。

    “殿下不是很聰明嗎？為什麼就算不到陛下不會放了你呢？”

    李西子道：“你走的時候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的事跟你沒關係，你現在這是做什麼？送我人情好讓我愧疚？”

    她拍拍身上的土：“我現在已經不是公主了，沒有那麼多錢，給不了你什麼，你從我身上也得不到你想要的，所以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段懿曾只是靜靜地看著她，一句話也沒說。

    李西子其實還心存那麼一點僥倖，或許他回來也是有那麼一點捨不得自己呢？

    她就不信這麼長時間的朝夕相處他對自己會沒有一點點感情，會看不出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

    “離開京城之後你打算去哪兒？”

    段懿曾沉默了許久終於問她。

    李西子搖搖頭：“不知道，不過這天大地大的哪兒不能去？”

    “不如跟我去我的家鄉吧？”

    “你的家鄉？”

    平白無故的他帶自己去他的家鄉做什麼？李西子有點扭捏，故作矜持的問：“為什麼要帶我去你的家鄉？”

    段懿曾道：“陛下對你殺心已起就不會那麼輕易放下，你留在這兒只有死路一條，還不如跟我走，至少路上是安全的。”

    李西子撿起地上自己的包袱皮，拍掉了上面的灰塵說：“你先說說你為什麼回來？我就不信了，你有那麼神，就算到我最後一定會離開京城？”

    段懿曾是個假和尚，不過就算他是個真和尚他也算不到這些，他只是最近被自己心裏的那些想法反反覆覆的折磨。

    一方面他想殺了李西子，另一方面他又放不下這段時間以來兩人相處的點滴，五年前李西子的在她心中的印象像是被刻在了骨血裡，他每每回想起來都能聯想到那張刻薄的嘴臉。

    像她這種從小錦衣玉食長大的人，性格早就已經養成了，不可能五年的時間一直都是這樣的人結果突然有一天就轉性了。

    他懷疑現在的李西子根本就不是之前的李西子，也就是說她們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可是怎麼可能不是呢？

    所以段懿曾打算再觀察她一段時間，若是等到了汝南，她見到了段將軍的墓還是沒有任何愧疚之心的話，到時候再考慮動手殺了她也不遲。

    段懿曾放棄了很多次想殺李西子的機會，她對自己沒有防備，想殺她簡直太簡單了，況且還有一個孫敏呢，孫敏也想殺了她，只不過段懿曾始終都沒有去找孫敏。

    汝南是段懿曾曾經生活的地方，他一生中最快樂跟最痛苦的回憶都在那兒，那地方對他來說意義特殊。

    這一路上李西子不再對段懿曾獻殷勤，始終跟他保持著相對得體的距離，就連晚上兩人在野外露宿，她哪怕再害怕也不會靠近段懿曾。

    就這麼趕了幾天路，她們終於在第五天的上午看到了汝南城的城門。

    段懿曾站在城門前，看著城門上掛著的“汝南”二字失神許久沒有說話。

    李西子往前走了兩步：“這就是你的家鄉？”

    段懿曾道：“走吧。”

    這個地方段懿曾自從離開之後這還是第一次回來，城裏還是沒變，一片繁榮祥和，他走在大街上恍惚中有種穿越時空的錯覺，看著完善的這些景物，之前的一切經歷彷彿都歷歷在目。

    李西子倒是表現的對什麼都很好奇的樣子，她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又看看那個，遇到好玩兒的就分享給段懿曾看。

    可是段懿曾的反應出奇的平淡，一路上也不怎麼跟她說話，李西子一個人自言自語久了也就失去了玩樂的心思。

    她不知道現在的段懿曾是不是還想找她報仇，如果是的話，那這應該就是他們相處的最後一段時光了，人生的最後一段時光她想高高興興的走完。

    直到她跟著段懿曾，走過的地方人越來越少，周圍越來越冷清，李西子的心也就那樣一寸寸的涼了下來。

    最終她跟著段懿曾又到了一處樹林，那裏有一座墳墓，上面刻著段懿曾的名字。

    這應該就是那個段將軍的墳墓了。

    他把自己帶到這兒來應該是想當著段將軍的面兒替他報仇。

    嗯，還挺有意義的。

    段懿曾原本以為李西子看見這個墳墓會很驚訝，甚至想象著她的語氣俏皮的問自己為什麼給自己立一個碑在這兒。

    但正如她第一次知道自己名字時臉上的表情一樣，這一次她也沒有任何反應。

    段懿曾緊緊握住了拳頭，心裏涌現出一種莫名的無力感來。

    沉默了許久，最後李西子蹲下撫摸著墓碑上的字問他：“你是打算在這兒殺了我嗎？”

    段懿曾一怔。

    “我知道你恨我，所以如果殺了我能消解你心中的恨的話，我願意。”

    “你......”

    李西子平靜的道：“你還記得你那次喝醉酒嗎？你以後再跟人喝酒一定要小心一點兒，你喝多了什麼都往外說，包括自己的身世經歷還有目的。”

    他大為震驚，怎麼想也沒料到最後居然是這麼個結果。

    原來在自己動手之前她就知道一切了，可是既然知道為什麼......為什麼又會選擇乖乖就範呢？

    “你到底為什麼這麼做？”

    “沒有為什麼，以前的事是我做錯了，做錯了事就要付出代價，如果你就是我所需要付出的代價，那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接受。”

    段懿曾搖搖頭：“我是問你當初為什麼要這樣做？你分明就不是這種人，為什麼在所有人都能活下去的時候選擇放棄他？”

    李西子搖搖頭：“我只能說對不起，我犯了我這輩子最不應該犯的一個錯誤。”

    “他是個好將軍，也把你培養成了一個很好的人，我知道你心裏放不下對我的仇恨，或許我死了你就能解開這個心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