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哽了哽嗓子，接著道：“老爺本來身體就不好，大少爺來了，還一個勁地氣老爺，然後老爺氣急攻心，病情加重，就去世了。”

    其實，要是沒有顧曜北，顧老爺子也不會去世的這麼早。

    他沒想到2年不見，大少爺會變成這副不孝的模樣。

    顧庭驍聽完全部，眉宇間散發著陰鬱，稜角分明的臉龐被黑壓壓的陰霾覆蓋，漆黑如深潭的星眸無半點情緒的洩露，“我知道了。”

    他不知自己該不該笑，如果顧老爺子還在，他真的很想問問，這就是他一直護著的孫子嗎？

    管家心情沉重，多問一句：“二少爺，老爺的葬禮……”

    顧庭驍斂了下濃密的睫毛，語氣凝重：“明日舉辦爺爺的葬禮。”

    顧曜北，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冥頑不顧。

    “是，二少爺。”

    等管家離開，房間裡頓時只剩下溫如溪和顧庭驍兩人。

    溫如溪抬起眼皮，看了眼含蓄深沉的男人，走上前，一把握住顧庭驍寬厚的手掌，口吻帶著關心：“你怎麼樣？”

    顧庭驍回神，望著溫如溪美豔驚人的面容，眼底的迷霧驅散，變為清明甚至有神，捏了捏女人的手指，簡單回了一句：“無礙。”

    他能有什麼事？

    呵！

    第二日

    顧家老宅舉辦顧老爺子的葬禮，整個屋子裏縈繞著凝重肅穆的氣息，被哀傷與哀嚎所籠罩。

    顧庭驍一身黑，神情嚴肅，墨瞳沒半點溫度，筆直地站在顧老爺子的靈牌面前。

    溫如溪站在不遠處，凝著顧庭驍繃緊的下頜，眼底籠罩著深沉，下意識捏緊了手指。

    顧庭驍什麼都沒說，可她知道，他一定是難過的！

    就像她討厭和恨溫承德，卻從未想過讓他死。

    這種感情很奇怪，也是複雜的。

    所以，她能理解顧庭驍此刻的感受。

    這次下葬，一切採取從簡的方式，這亦是遵循顧老爺子臨走前的遺願之一。

    待顧老爺子下葬完畢，顧庭驍邁著長腿，進了顧老爺子的臥室。

    掃視了一圈，與記憶中的佈置無差，只是少了個人，房間尤為的空蕩。

    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撫過沙發頭，坐了下來，幽深的黑眸如鑽石失去了獨有的光澤，稍顯黯淡。

    不知坐了多久，直到腿腳發麻，十指冰涼，他才緩緩回過神。

    記憶倒流，腦海裏不自覺浮現了他剛被老爺子帶過來時。

    其實，在他成年之前，老爺子對他都很好，不僅把所有寵愛都給他，還親自教授他經商之道。

    但所有的一切從他進入顧氏戛然而止。再到後來他無視楊晴他們對他的傷害，以及對遲南，還有溫如溪做的事。

    他的心中瞬間落下了一層灰，黑暗得一絲光亮都透不過去。

    良久，顧庭驍抬起眼皮，望著牆壁上顧老爺子的照片，掀起緋色薄唇，聲音飄渺：“死了也挺好。”

    活著，也會被病痛折磨。

    死了，反倒是無牽無掛。

    作孽太多，活到現在已經是上天眷顧。

    說罷，顧庭驍仍坐在沙發上，保持著同一個姿勢沒動。

    而溫如溪和管家則是站在門外。

    管家看向溫如溪，嗓音發沉，帶著些許歉意：“二夫人，不瞞您說，老爺是真的後悔當初對您還有對遲先生做過的事，他一直把自己生病當作是他的報應。”

    “還有，他囑咐我若是再讓我見到您時，一定要替他向您道歉，二夫人，對不起！”

    道歉了，死去的人就能活過來了嗎？

    道歉了，就能抹去人的記憶嗎？

    這世間，不是所有的對不起都可以掩蓋過去的傷害。

    溫如溪面無表情，唇角揚著譏諷的笑意，一語中的：“不是所有的傷害都可以一筆勾銷，我今天願意出席老爺子的葬禮，說明我原諒了他，可這也是看在顧庭驍的面子上，死者為大。”

    “但是，我不能代替遲南原諒他，因為他對遲南造成的傷害，不是一句對不起就可以消失殆盡的！”

    女人清冷的聲線，帶著威大的震懾力，給人巨大的壓迫感。

    是啊！

    對不起不能讓人死而復生。

    登時，管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喉嚨像是異物哽住了似的。

    塵埃落定，他壓根扭轉不了局面。

    旋即，他深深嘆了一口氣，開口道：“我知道了，夫人，二少爺以後就交給您照顧了。”

    話落，管家邁開步伐離開。

    溫如溪面不改色，隨後推開門進去。

    一進門，就看到男人寬厚的後背，隱隱約約帶著種孤寂，令人不由自主的心疼。

    她閒庭若步走了過去，站在顧庭驍的旁邊，只是靜靜站著，沒說話。

    任何言語，在此刻都是脆弱的。

    顧庭驍餘光掃到溫如溪，站起身，伸出手，一把將她摟住。

    大手環著女人細瘦的腰身，將頭抵在她肩膀上，嗓音染著明顯的疲憊，眼睛冒出點點紅血絲，沉沉道：“小溪，你知道嗎？一開始，我真的是把爺爺當親人，可後面也是真的恨。”

    “但現在好像是不恨了，但也只是不恨而已。”

    不恨，不是說他對顧老爺子還有其他感情。

    而是沒有必要了！

    男人如困獸一般的低語帶風落入耳畔，讓溫如溪平靜如湖面的內心掀起波瀾。

    她伸出手拍了拍顧庭驍的背，如同哄小孩子似的，輕應了一聲：“嗯。”

    她想跟顧庭驍說，他還有她，現在、未來都會有她的身影。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她一直很認同這句話。

    兩人無聲地待了很久，也抱了很久，氣氛和諧又溫馨。

    顧庭驍伸出手握住溫如溪白嫩纖細的手掌，捏了捏，目光溫柔，凝著她，開口道：“小溪，我們回家吧！”

    回那個只有他和她的家！

    溫如溪斂眉，眼底泛起破碎的光芒，揚起嘴唇，笑了笑，“好。”

    回家，這個詞真的好暖，她好喜歡。

    轉而，男人牽起溫如溪的手，毫無眷戀的走出大門，隨即迎面便撞上了一個戴帽子、戴口罩，穿著一身簡潔黑衣服的男人。

    黑衣人看到顧庭驍和溫如溪的那一瞬間，腳步停了下來。

    眸光由原來的冷沉泛起嗜血的光芒，手指下意識捏了起來，嘴唇勾起，獰笑：“真巧啊！你們也來參加老不死的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