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避難所地獄
定海市地下避難所與其他地區的避難所一樣,都是一個正在增長的地下城。
這裏初始高度僅為九層,人類生活的空間極其有限,考慮到人類未來的發展,擴建避難所則成了一件刻不容緩的要務。
然而每挖掘一層避難所,其工程量無異於製造一座小型城鎮,工作十分辛苦不說,條件有限的避難所能夠給出的酬勞又少得可憐,人們對這份工作分外嫌棄,因此在開始的幾年時間裏避難所根本找不到足夠的工人對避難所進行擴建。
當時的監督爲了擴建避難所絞盡腦汁,但不管怎麼宣傳,願意響應號召加入興建避難所隊伍的人數依舊寥寥。
避難所無法擴建,但避難所內的居民卻正在隨著時間的增加而增長,人數遞增,讓原本已經飽和的避難所更加擁擠。
擁擠的環境加上有限的資源進一步激化人們之間的矛盾,又令避難所內的犯罪率上漲。
越來越多的人入獄坐牢,這也是另外一件讓監督頭痛的事情。
一面是避難所缺乏人手進行擴建,一面是監獄裏坐牢閒置的人手越來越多。
面對這兩難的問題,監督忽然靈機一動,他釋出監督令,強制讓囚犯進行勞動,擴建避難所,如此既解決了囚犯過多的問題,又讓擴建避難所的工程得以進行下去,簡直是一舉兩得的辦法!
如此一來,定海市避難所一層又一層地發展下去,到如今已經正在擴建第十八層了。
由於囚犯們總是在避難所的最底層勞作,因此居民們總是把囚犯正在勞作的那一層稱為地獄。
髒亂的環境、簡陋的條件、稀缺的資源以及一個個並非善類的工人,這裏被稱為地獄倒也名副其實。
囚犯之間拉幫結派、好勇鬥狠早已是家常便飯,而現在,又有一場追逐戰正在這裏發生——
一名鼻青臉腫的大漢正抱著一個大鐵瓶在前方奔逃,後方有三個人正對其緊追不捨。
後方三人中,一個有紋身,一箇中分頭,還有一個累得吭哧吭哧的矮個子。
正在奔跑的大漢見周圍無人能為自己提供幫助,再加上自己抱著這個沉重的大鐵瓶遲早會被後面三人追上,終於,他內心一橫,掏出褲兜裡的點火器對著後面三人,向着他們大聲喊叫。
“你們再過來,我就跟你們同歸於盡!用我一命換你們三命,值了!”
大漢手裏的大鐵瓶裡裝滿了瓦斯,這是他託自己家人帶來的重要能源,在還未接通瓦斯的負十八層這裏,就這一瓶夠他用上一年了。
後面這三人正是覬覦大漢手裏的瓦斯瓶,趁大漢還未將瓦斯帶回宿舍,便半道攔截,打算硬搶。
紋身哥緊緊握住手裏的鐵鍬柄,衝大漢一個冷笑:“爲了這一瓶瓦斯,你要跟我們同歸於盡?哈哈哈,你以為我會吃這一套嗎?我勸你還是乖乖交出來,以後說不定還會分你一點使用,當然,你也可以選擇讓我們暴打你一頓,然後我們將瓦斯搶到手!”
“我最後說一遍,給我滾!沒有人能逼我做任何事!”
大漢會到地獄這裏,就是因為他將逼迫自己加班的主管打了一頓,對於被迫做事情,他有著強烈的牴觸情緒,面前這三人顯然是低估了大漢的決心。
中分頭也發出大笑:“你要真有種,就把這瓦斯點燃,誰不點誰是孫子!來,快點啊,不會是想當孫子吧?哈哈哈!”
大漢受到刺激,僅存的理智也喪失了,他開始迅速轉動瓦斯瓶上的安全閥,絲毫不帶猶豫。
見此情形,其他三人駭然,沒想到這名大漢竟然這麼莽撞,他手裏正在燃燒的點火器距離瓦斯瓶如此接近,一旦爆炸怕是會死無全屍。
“跑啊!”
紋身哥帶著身邊兩人迅速向後逃跑,然而就在奔逃之際,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了大漢的慘叫聲。
大漢點燃了瓦斯嗎?
可是為什麼只有慘叫而沒有爆炸聲呢?
帶著疑問,紋身哥放慢了逃跑的腳步,回頭檢視究竟,卻驚奇地發現大漢似乎正被一種神秘力量迅速消解吞噬,就像是一個在岩漿下急速消融的雪人,轉眼便消失無蹤。
哐噹一聲,瓦斯瓶失去依靠倒在地上。
原本逃跑的三人此時全都停下腳步,目瞪口呆地望著大漢消失的地點,滿臉錯愕。
正如大漢消失的那般突兀,在其消失之處一個人形迅速匯聚,不過眨眼的工夫,一名衣著完好的年輕人就出現在三人面前。
這名年輕人的形象與剛纔那位大漢完全不同,那三人完全不識,依然呆呆地望著,似乎在等待一個解釋。
這位出現的年輕人便是死而復生的向陽了,他在主堡之中利用原子重組的能力破碎自己的身軀,童童則將向陽的生物電訊號轉移到了一旁物資箱的瓦斯瓶內,為向陽潛入避難所提供一點小小的幫助。
但是向陽的身軀被破壞,他就要尋找一個類人生物,借用對方的身軀重組進行復活。
“這就是原子重組的能力嗎?”
之前因為有新世界系統的幫助,向陽的重生不費吹灰之力,甚至都不用重新組合生物體。
但是這次向陽只有依靠自己了,不過好在過程也十分簡單。
向陽在重組自己身體時也處於一種信手拈來的狀態中,只需心念一動便完成了對自己身體的重組,並且他有這個自信,確保自己的身體就是自己死前的身體,連一根頭髮都沒有少。
“你是人是鬼?”紋身哥抬起手裏的鐵鍬,做出防禦姿態。
由於在瓦斯之中的向陽失去五感,因此根本不知道自己復活在了什麼地方,只是就自己重組了大漢身上的原子向那三人表示歉意:“剛纔那位消失的哥們是你們的朋友吧?很抱歉,我奪走了他身上的原子,換句話說,是我殺了他!爲了我的復活,必須犧牲一個人,這雖然不是我希望的事,但我卻不得不這麼做。不管什麼原因,還是得向你們說一聲對不起!”
“大哥,他好像在向我們道歉?”矮個子詫異地看著紋身哥,等待著他的定奪。
“你他媽到底是誰?”紋身哥對向陽依然非常警惕,面前這人的出現太過怪異,若非親眼所見,他絕對不會相信這個世界上會發生一個人憑空出現的怪事。
“我叫向陽,你應該聽過我的事吧?”
向陽的事蹟雖然在負三層鬧得轟轟烈烈,但在負十八層這裏,向陽殺父一事就像天外之事,根本沒人聽說過。
“誰知道你……”
正當紋身哥要對向陽做出迴應時,一旁的中分頭忽然湊近紋身哥耳邊,輕聲對他說道:“大哥,我們的機會來了!你想啊,一個人憑空出現,正常人哪有這種能力?這個叫向陽的,一定是個高溫人!如果我們能夠抓住他,交給地獄長,那豈不是大功一件,說不定直接就能出獄了!”
紋身哥將手裏的鐵鍬擋在嘴前,壓低聲音迴應中分頭:“對方要真是高溫人,我們哪有那麼簡單抓住他,你有辦法?”
中分頭狡黠一笑:“大哥,既然他是高溫人,那就沒有活捉的必要了,我們只需要這樣……”
向陽雖然看出對方正在說悄悄話,不過他並不在意,而是開始觀察起周圍的環境。
這裏到處都是建築材料,簡陋的承重結構,未裝修的土牆,坑坑窪窪的地面,稀稀落落的毛坯房……
在向陽印象中,避難所內與這裏最貼切的地方只有一處,那就是地獄。
“我是在負十八層復活了嗎?不行,這裏可是地獄,關押犯人的地方,我得想辦法趕快離開!”
就在向陽思考如何離開地獄之時,紋身哥帶著他的兩個小弟來到向陽面前,露出一臉友好的笑容。
“你說你叫……向陽對吧,雖然我並沒有聽過你的大名,但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們的恩人!”
向陽感到不解:“我怎麼就成了你們的恩人?”
中分頭代替紋身哥回答道:“你殺的那個人其實不是我們的朋友,他就是一個神經病,發了瘋想要點燃瓦斯跟我們同歸於盡,幸好你即使出現把他殺死,要不然我們三個現在恐怕已經死無全屍了,是你救了我們啊!”
“啊?”向陽沒想到自己不但無過,反而有功,不禁會心一笑,道:“既然是這樣,那我心裏就舒服多了,危害這個社會的人死不足惜!”
“好了朋友……”紋身哥一把搭住了向陽的肩膀,帶著他一邊走一邊閒聊。
矮個子陪在向陽的另一邊跟著搭話轉移向陽注意力。
中分頭在隊伍中故意落後一步,掏出了身上暗藏的小刀,緩緩靠近向陽。
剛剛復活的向陽完全沒想到自己的復活會引來其他三人的殺心,還真以為他們把自己當成了哥們,開始愉快地聊了起來,絲毫沒有察覺一場危機正在逼近。
當中分頭靠近到合適的攻擊範圍時,忽然一個暴起,將手裏的小刀衝着向陽脖子猛扎過去。
向陽毫無防備,被中分頭一擊偷襲得手。
中分頭手上速度極快,不過眨眼的工夫便朝著向陽的脖子紮下六七刀,鮮血濺到了他滿臉猙獰的臉上。
“讓我來!”
紋身哥也不想放過這個攻擊“高溫人”的機會,他揮起手裏的鐵鍬猛地拍打在向陽的腦袋上,直接將向陽砸倒在地。
隨後一下兩下三下……紋身哥發狂地用鐵鍬攻擊向陽的腦袋,將其打得血肉模糊。
“呼呼!”
紋身哥見向陽已經死到不能再死的模樣,終於停止了攻擊,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
中分頭一邊低頭用向陽的衣服擦拭著手裏小刀上的血跡,一邊說道:“大哥,成了,我們帶著他的屍體去找地獄長領賞吧!”
但是中分頭這番話並沒有得到紋身哥的迴應,他回頭望向紋身哥,卻發現紋身哥直愣愣地看著向陽的屍體,眼神中寫滿了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