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負責看電話的葛大爺也看到了，還跟她打招呼道：

    “小劉，買這麼多羊肉，吃得完嗎？”

    “一個人肯定不行，一會兒給你端點兒來，葛大爺。”

    “好嘞，那大爺不跟你客氣。”

    “客氣啥。”

    這時，樓上的林嬸兒也道：

    “呀，小劉，你這羊腿買得好啊，看起來就非常不錯。”

    “林嬸兒，你們家人多，一會兒拿個大碗來分。”

    “那怎麼好意思？”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大家都是鄰居嘛。

    不過我這兒沒有大鍋，您那兒有吧？要不借我裝一下羊肉？”

    “可以可以，沒問題啊。”

    這林嬸兒人還是不錯的，劉雅才搬過來的時候，有些不知所措，還是林嬸兒帶著她去市場挑爐子，挑鍋碗什麼的。

    她是家屬老太太，自己是臨時工，但家裏幾個孩子外加老伴兒都在廠子裡上班。

    所以他們家條件也還可以。

    人也很熱心，沒什麼壞心思。

    劉雅也願意跟老太太說話來往。

    老太太把大鍋借給了她，還道：

    “這羊肉可不是一會兒就能燉好的，得多燉一些時間。

    小劉，你打算只燉羊肉嗎？我覺得可以扔幾個蘿蔔進去。”

    蘿蔔燉羊肉，是好菜。

    劉雅覺得有道理。

    不過她買羊肉的目的可不僅僅是爲了燉出來跟大家一起分享。

    她有她的打算。

    劉雅的打算就在這隻羊腿身上。

    這羊腿本身分量也不輕。

    劉雅拿回來以後，便打算在屋子裏砍了再端出去燉。

    按理說，這公共廚房裏是有菜板的。

    但劉雅沒有拿到公共廚房去處理。

    而是直接把血淋淋的羊腿拿到了寢室裏麵來。

    她和楊霞的寢室之間是相通的，僅有一個門的空間進出。

    如果只住一個人，可以一間做臥室，一間做客廳，也就等於是兩間房。

    但因為住的是兩個人，劉雅就住在裡面，楊霞住在外面。

    兩個人之間其實是相互影響的。

    不管是做什麼，對方一定能看到，能聽到。

    這會兒劉雅把羊腿拿回自己的房間時，楊霞就看到了。

    她當然不明所以，只覺得劉雅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為什麼要拿一隻羊腿回來？

    但劉雅也沒告訴她理由。

    她把羊腿用洗菜的搪瓷盆裝了，放在地上，又去拿了菜板，再繫了一條圍裙，就在自己的寢室內砍起了羊腿。

    這砍刀也是她借的。

    鄰居家一位大哥平時也喜歡砍骨頭什麼的，劉雅覺得比一般的菜刀鋒利，就給借了過來。

    那位大哥還問要不要幫忙。

    因為這羊腿看起來著實有些分量，劉雅道：

    “不用了，我以前在高中可是鉛球冠軍。”

    她笑得極好看道。

    所以這隻羊腿根本難不倒她。

    楊霞聽到劉雅去借菜刀，還說了那句鉛球冠軍的話。

    她原以為劉雅是吹牛的。

    但是當親眼看到她手起刀落的樣子時，楊霞信了。

    劉雅一邊砍一邊唸叨：

    “叫你猖狂，叫你欺負人，看不整死你！”

    劉雅就跟個殺人狂魔一般，瘋狂砍著那羊腿。

    但那羊肉又沒有真的被她砍得稀碎。

    因為她知道，她這是要拿去燉來吃的。

    而這一招不過就是殺雞給猴看。

    沒想到還真是奏效。

    這楊霞本來一開始也沒咋的。

    她是開著錄音機在洗衣服。

    看到劉雅拿羊腿回來的時候，也是略略吃驚。

    還以為女人要跟她吵一架，她們倆怎麼也得鬧到醫院的保衛科去吧。

    沒想到女人完全沒跟她嗆聲，就只是拿了一隻羊腿回來。

    血淋淋的，還真的怪嚇人。

    結果沒想到更嚇人的是，劉雅在砍羊腿的時候，還一邊砍一邊在那兒碎碎念。

    她本來挺漂亮的，誰知道砍羊腿的時候，完全就不是那麼回事兒。

    聲音又大，整個人感覺特別陰鬱，有種殺人狂魔的感覺。

    她一邊砍還一邊對楊霞道：

    “楊霞，你看昨天的新聞了嗎？

    好像津市出了好幾起命案了，有個殺人狂魔，最近才逮到的。

    你說他砍人的時候，是不是像我這樣啊？”

    楊霞聽她這麼一說，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起案件在市民中的討論度還是挺高的。

    還有配圖。

    如果沒有記錯，那個案發現場的配圖，有一張就是一隻人腿。

    也不知道這記者是怎麼想的，怎麼會配一個人腿的圖呢？

    還嫌讀者們心理不夠脆弱嗎？

    這好歹殺人狂魔是抓住了，要是沒抓住該怎麼辦？

    劉雅在那兒把羊腿一點一點砍了出來。

    楊霞忍不住又想到了那個報紙上新聞的配圖。

    太嚇人了！

    這個劉雅就是故意的吧？

    “你別說了！”

    楊霞大吼道。

    “你就是故意的。”

    “對，你說的沒錯，我就是故意的。

    誰要是再惹我，在我睡覺的時候放錄音機，影響我睡覺，我不介意學那個殺人狂魔的樣子。

    有什麼了不起的呢？

    殺了人大不了就是被槍斃嘛。

    但在那之前，我非得把打擾我睡覺的人砍死不可！”

    劉雅說起狠話來，那是真的狠啊。

    那羊肉就在她說話的功夫裡，砍成了一小塊一小塊，扔到了之前準備好的大鐵鍋裡。

    楊霞聽著她說這話，看到她砍羊腿的那股狠勁兒，毫不懷疑，她是真能說到做到。

    “你這是在威脅我？”

    “你覺得是就是吧。怎麼？你要去告我嗎？

    楊霞，你別忘記了，咱們是住在一起的。

    就算我說了什麼，你覺得有人會信嗎？

    我有碰過你一絲一毫嗎？”

    “可你剛剛就是在威脅我。”

    楊霞依舊抖著聲音道。

    “我早說過了，是，那又怎麼樣？”

    劉雅把羊肉砍好了，她的手上也沾了不少血汙和肉沫。

    配合她陰鬱的，可怕的眼神，再由下而上看著楊霞時，簡直就跟殺人狂魔一個樣了。

    讓人不寒而慄。

    楊霞被嚇得一下說不出話來。

    只是倒退著，替自己辯解道：

    “我真不是故意的，大不了下次你休息的時候，我把錄音機的聲音關小一點兒。”

    “這麼說，你知道該怎麼做了？”

    “知……知道了。”

    “這就對了嘛。”

    劉雅立刻變換了一種表情，朝楊霞招招手：

    “折騰一上午了，這羊肉就由你拿去燉上吧。

    一會兒下午一起吃？”

    楊霞沒想到，驚喜來得這樣快。

    而劉雅從她的內心已經讀到了她的懺悔。

    真不該聽雲霏的，這個劉雅惹不起。

    這會兒劉雅說，讓她去燉羊肉，晚上一起吃，就是給足了她面子。

    如果楊霞不知好歹，那就真的沒救了。

    “劉雅，你真的願意請我吃羊肉？”

    楊霞的臉上帶著驚喜，可見也是對肉有著垂涎的。

    而劉雅卻是淡淡道：

    “我要去睡一覺，讓你燉羊肉，沒有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