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忍不住拉了拉劉雅的胳膊，有些後怕道：

    “他們會不會打擊報復你啊？”

    “我還真怕他們不來打擊報復呢。

    要真來了，來一個整殘一個！”

    劉雅回以小偷同樣可怕的眼神。

    那眼神之犀利，竟然讓倆小偷渾向一顫。

    直覺人不可貌相。

    他們倆要真那麼厲害，剛剛就不會被劉雅給制住了。

    也不會被我乘務員和乘警給推推搡搡，推到餐車去審問了。

    不過劉雅讀到了其中一個人的心裏想法。

    那就是，與其在外面餓死，坐牢至少還有飯吃。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原來這些人也的確是真的沒飯吃，纔出此下策。

    可是有手有腳的，就算是在家裏務農掙工分，也比這樣偷別人的錢好吧？

    小偷被帶走了，之前乘務員走過的時候，寬敞的過道，瞬間又變得擁堵起來。

    好幾個查出來沒有買票的，也被一起帶走了。

    顧辰也被帶到了劉雅身邊，她把那臥鋪票交到他的手上道：

    “有票為什麼不去睡呢？”

    這可是臥鋪票，能睡覺的呢。

    好幾個同樣是乘車的旅客，羨慕得不得了。

    可是臥鋪票是很貴的，比硬座貴了好幾倍。

    顧辰更是沒有想到，這些個小偷竟然把他揣在包裡的臥鋪票給偷了。

    還被劉雅給攔了下來。

    “你怎麼知道這是我的臥鋪票？”

    “因為除了你這個傻子拿到臥鋪票不去睡，還會有誰？”

    紅葉也在一旁，暗暗佩服劉雅的分析能力。

    她也忍不住勸顧辰道：

    “有票就去睡啊，不然多浪費。”

    顧辰只好對劉雅道：

    “你去睡吧，我一個大男人，睡不睡也沒關係的。”

    “其實我也想去睡，但人家可沒讓我去。”

    紅葉一副酸酸的語氣道。

    她早看出來了，顧辰對劉雅究竟是什麼心思。

    從劉雅十三歲來他們知青大院兒找顧辰的時候，紅葉就有一種感覺，這女孩子遲早會從這個村子裏走出去。

    成爲了不起的人物。

    沒想到現在她就要去大城市讀醫科大去了。

    的確是了不起啊！

    在紅葉和顧辰的共同勸說下，劉雅也不再矯情。

    坐火車，而且是長途車，如果不睡臥鋪，真的是很難支撐到終點。

    所以劉雅跟紅葉商量，兩個人換著睡。

    她去睡一會兒，就換紅葉去。

    三個人就這麼達成了默契。

    劉雅拿著臥鋪票，去了臥鋪車廂。

    因為當時是沒有實名認證的。

    只要有錢，買到臥鋪票，這臥鋪就是你的。

    劉雅按照臥鋪票上標記的號數，找到對應的鋪，倒上去就睡了。

    身上還搭了一床毛毯。

    是臥鋪車廂準備的。

    由於車身搖搖晃晃，她很快就進入夢鄉。

    等到一覺醒來的時候，天都快亮了。

    想到紅葉還在硬座上硬撐著，連躺的機會都沒有。

    而且坐火車坐久了，腿是會發腫的。

    但是躺一躺就會好一點兒。

    劉雅就起床，往硬座車廂走去。

    這臥鋪車廂和硬座車廂完全就是天壤之別。

    硬座車廂內是人山人海，而臥鋪車廂內除了床上的幾個乘客，過道上基本是沒人的。

    這就是坐臥鋪和坐硬座的差別。

    也是貧富與社會地位的差別。

    事實上，在這個時代，大家其實都沒多少錢。

    但相對的，有單位的工作，機關幹部，還是比一般農村出身的人們要好很多。

    因此，來臥鋪車廂的，也大都是有工作的。

    至於商人什麼的，是不可能的。

    這個時代，商人這個詞，就是個禁詞。

    要到八十年代後，改革開放的春風吹起來，商人才會漸漸多起來。

    而且願意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都成爲了富甲一方的大人物。

    收回思緒，劉雅去了紅葉的車廂，把票又遞到了她的手上，讓她去休息一會兒。

    實在困成狗的紅葉並沒有推辭。

    這個時代不管是誰去臥鋪，只認票，不認人，否則他們也不能這麼輪流著去休息了。

    顧辰還站在火車接頭處，沒有去紅葉的位置上坐。

    劉雅便陪著他在那兒站著。

    兩個人默默無言，但顧辰卻大膽把手伸了過來，然後一根手指，兩根手指，最後是整個手將劉雅的手包裹其間。

    讓兩個人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劉雅的嘴角有抵制不住的笑容，甚至都不敢去看他。

    想到兩個人初相識時，竟然是在大灣村的小河邊。

    他救她的時候，她沒什麼印象。

    但後來她去小河邊釣魚，還給他也送了好幾條。

    兩個人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有了羈絆。

    如今想來，也這麼多年了，還真是佩服彼此的長情呢。

    一生只夠愛一個人，和他白頭偕老，相伴終生。

    其實也挺好的。

    劉雅在努力適應這個過程。

    只是就覺得，為什麼還是有點兒遺憾呢？

    細水長流，沒有驚心動魄。

    會不會覺得沒有什麼激情？

    劉雅轉過頭來，偷偷看一眼牽住自己手的男人。

    然後讀到了他的內心，牽了手，就是一輩子。

    真好。

    他是這麼想的？

    原諒她的不厚道，不該去讀他的內心世界。

    但他的想法讓她震撼。

    他竟然想到了牽手就是一輩子，令她深深感動。

    他有什麼不好的呢？

    從十三歲的時候，就救過她的命。

    或許正應驗了那句話，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了。

    劉雅忍不住就笑了起來。

    她的笑容太過燦爛，讓顧辰有些措手不及。

    他轉頭，不解道：

    “你笑什麼？”

    “沒什麼。”

    “你真的不解釋一下？”

    “我笑你傻啊，有臥鋪也不去睡覺。

    你不去，給我啊。”

    顧辰想了想，好像是這麼個理兒。

    他當時因為只買到一張臥鋪，還覺得非常遺憾。

    沒想到劉雅會這麼坦白。

    完全不介意他買了臥鋪，沒有給她買。

    “我下次記住了。”

    “聽說我去了省城火車站，還要繼續轉車？”

    “是，不過我估計得在省城待一晚上了。

    好在我們倆有介紹信，住店應該不難。”

    還要住店？

    劉雅剛想說，天啦！

    這個時代怎麼會這麼落後？

    她竟然還要再轉一道車，還要在省城住一晚上，纔有機會坐上火車去津市。

    而顧辰倒覺得，這一段旅程越慢越好，這樣他就有機會跟劉雅待的時間長一點。

    當他們終於下了火車，準備出站的時候，紅葉也跟他們會合。

    “紅葉，你要回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