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凌運執意要送她回去，顧嬌嬌也只得往賞荷園走。

    明明有兩道身影，卻只有一個平而緩的腳步聲，氣氛相當詭異。

    “叫公子太見外，不如我以後直接叫你凌運吧，你也可以叫我嬌嬌。”

    顧嬌嬌語調輕快的開口，她態度熟稔，絲毫沒有這是兩人第二次見面的生疏與客氣。

    付凌運聽見對方讓自己直接稱呼嬌嬌，臉又紅了。

    只有關係十分親密的兩人才會互相稱呼小字。

    他現在尚未取字，不過互叫名，也越過了一般男女該有的界限。

    “這、這不妥當。”

    付凌運非常不堅定的表示拒絕，他知曉她的姓名就已足夠，那兩個字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叫出口的。

    顧嬌嬌忽然站住，側著臉目不轉睛的盯著付凌運，表情嚴肅。

    “凌運，你臉上有髒東西。”

    “啊？在哪裏？”

    付凌運下意識摸向臉頰，完全沒注意到他已經被對方已經直呼姓名。

    顧嬌嬌用手指著自己唇峰上面一點的位置，煞有其事道：“在這裏。”

    付凌雲尷尬的背過身去，掏出手帕用力擦拭了兩下，然後才轉回來。

    “還有嗎？”

    “哎呀，你好笨哦。”

    顧嬌嬌笑著靠近付凌雲，抬起手似是要幫他擦拭掉那塊髒污。

    近在咫尺的女子眉梢眼底盡是笑意，付凌運不自覺屏住呼吸，眼睛直直的盯著她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手指。

    ——這樣不行。

    ——若是讓人知道他在大婚前不知禮義廉恥的與一女子瓜田李下，傳出去定會讓父母蒙羞，整個家族面上無光。

    ——枉讀那麼多聖賢書……

    在這一刻，付凌運腦子裏飛快地閃過無數念頭，然而就在嘴唇被柔軟指尖碰到的瞬間，他所有的想法都煙消雲散。

    唯有一個。

    嬌嬌摸了自己的嘴唇。

    燈籠輕飄飄掉落到地上，顧嬌嬌疑惑的看著似是化成了木雕的男人，覺得有些好笑。

    她剛纔只是虛虛的蹭了一下，又摸不到他，他至於這麼大的反應嗎？

    “凌運？”

    顧嬌嬌叫了付凌運一聲，想讓他趕緊回神。

    付凌運如夢初醒，狼狽的彎腰將燈籠撿起來，連連道歉。

    “對不起，我不該冒犯你，對不起。”

    “怎麼了嗎？”

    顧嬌嬌滿頭霧水，好好的，他跟自己道什麼歉。

    “沒什麼。”

    付凌運低下頭，心虛的看著自己的鞋尖，心臟嘭嘭直跳。

    就在剛纔，他竟然恍惚看到了他們成親的場景，還有以後兒孫滿堂。

    “快走吧，不然等下天都該亮了。”

    顧嬌嬌笑著指了指天空中彎彎的新月，要是再不回去，她今晚就睡不成了。

    “好。”

    付凌運渾渾噩噩的走在顧嬌嬌身旁，腦子裏又涌出亂麻。

    男未娶，女未嫁。

    男未娶……

    走到賞荷園前，顧嬌嬌就不願意再讓付凌運送了，說過告別語後讓他快點回去。

    付凌運攥著燈籠落荒而逃，一路疾步，彷彿身後有惡鬼在追。

    顧嬌嬌嗤笑了聲，進去院子後淡定的往屋裏走。

    ＊

    由於嚴重睡眠不足，顧嬌嬌被拍醒的時候眼底掛著兩片相當明顯的陰影。

    元寶看到了，關心的詢問她是不是認床。

    “可能是有點吧。”

    顧嬌嬌打著呵欠，她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要不然還沒等拿到積分呢，她自己就先先猝死了。

    今天的顧嬌嬌依舊被分配到去掃地，因為昨天太過敷衍，管家當著所有人的麵呵斥了她一頓，被當做反面教材的顧嬌嬌十分不以為然。

    看似誠惶誠恐，實際上則是在考慮待會兒去哪裏補眠。

    還是付凌運那裏好，安靜，不會有人來打擾。

    就是屋裏那幾具屍體有點讓人膈應的慌，這大夏天的，都臭了……

    管家說完結束後，顧嬌嬌拿著掃帚去掃花園，她看向遠處的石橋，猶豫著自己到底要不要過去。

    萬一付凌運上次被氣狠了下定決心不理會她，那豈不是白跑一趟？

    顧嬌嬌手撐著掃把發呆，完全沒注意到有個男人正貓著偷偷摸摸從她身後靠近。

    曹永昌順手掐了朵開得正燦爛的粉色月季，他輕手輕腳的走到顧嬌嬌身後，突然把手伸到她面前。

    “小美人兒，喜不喜歡？”

    顧嬌嬌第一個反應不是驚喜也不是驚嚇，而是皺眉。

    她回頭看見一張陌生的男人臉，眉頭皺得越發深了。

    “你哪位？”

    曹永昌勾起自以為風流倜儻的笑容，“我當然是你的好情郎啊。”

    傻D玩意兒。

    顧嬌嬌在心裏罵了一句，拎著拖把換了個地兒。

    曹永昌不依不饒的跟了上去，身上亮眼的紫袍十分辣眼睛。

    “你可能是剛來付府，還不太清楚我的身份，當家的曹夫人正是我姨母，你以後若是嫁給了那病癆貨，還得喚我一聲小叔。”

    顧嬌嬌手一轉，那掃把杆就朝男人的臉懟了過去。

    曹永昌躲閃不及，被搗中眼眶後當即發出了一聲殺豬似的慘叫。

    顧嬌嬌看著捂著眼睛哀嚎的曹永昌，假惺惺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沒事吧？”

    曹永昌把花扔到地上，用腳碾碎，捂著一隻眼睛惡狠狠道：“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氣，別給臉不要臉。”

    “這福氣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顧嬌嬌皮笑肉不笑道。

    她又不是員外府的下人，他想耍威風，找錯人了。

    曹永昌目露兇光，“顧嬌嬌，你有種！”

    顧嬌嬌衝對方露出一個一眼就能看出來假的笑容，轉身離開。

    東邊的庭院看起來依舊陰森沉悶，無人知曉，裡面早已換了一番新的景緻。

    顧嬌嬌推開院門的時候，直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院子裡掛滿了大紅的燈籠與紅綢，就連樹上也綁著喜氣洋洋的綵帶。

    穿著喜服的男人站在門後，帶笑的眉眼瀲灩絕色。

    “娘子，你來了。”

    顧嬌嬌聽到付凌運這麼叫自己，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收回想要邁進去的腿，站在原地，手握銅環眼神警惕道：

    “你在耍什麼花樣？”

    看出顧嬌嬌的防備，付凌運臉上笑意加深。

    “你昨日不是說與我是夫妻，既然為夫妻，我喚你一聲娘子不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