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急得臉通紅，磕磕絆絆的想要解釋，卻連話都說不利索。

    還是顧嬌嬌實在看不下去了，主動把前因後果向許氏敘述了一遍，王來財這才避免了被擰耳朵的命運。

    許氏神情稍有放鬆，後面聽聞顧嬌嬌要去付員外家，滿臉的不贊同。

    “閨女，這事可開不得玩笑，他家的大少爺不知道怎麼沒的呢，你要是真嫁給他，這輩子可就完了。”

    顧嬌嬌搖頭，輕輕嘆了口氣，眼神卻十分堅定，“付凌運曾對我家有過恩惠，我這次其實是爲了報恩的。”

    許氏雖然疑惑一個沒出過門的病秧子如何能幫助到顧嬌嬌家裏，不過既然她都這麼說了，也就不再勸阻。

    吃完飯後，顧嬌嬌又換了身貧苦人家穿的衣裳，王來財專門借了輛牛車，送她去縣城。

    許氏不放心也跟著一同去了，三人剛一到員外府，就看見幾個家丁把一個女人推搡出來。

    “我呸！現在什麼臭魚爛蝦也敢進我們付府的門了！過來之前也不先撒泡尿照照自己！”

    那女人也是個潑辣的，站穩後當即叉著腰跟那些人對罵。

    “我是個寡婦怎麼了，別以為你們家大少爺就是什麼好貨色，一個死人，有人願意嫁給他你們付家就偷著樂呵吧！”

    這話，對逝者有點不尊重吧。

    顧嬌嬌往下壓了壓眉心，許氏偷偷擰了把自家男人，王來財得到提示，趕緊從馬車上跳下去，走到那幾人面前，拘謹的搓著手。

    “我聽說付員外正在給大公子聘正妻……”

    家丁們正在氣頭上，對王來財的態度著實好不到哪去，鼻孔朝天的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嗤道：

    “是沒錯，不過你家的姑娘要是七老八十都嫁不出去的，我勸你趁早把人領回去。”

    顧嬌嬌走上前，笑意盈盈道：“勞煩您幾位通稟一聲，我確實是真心實意想要嫁給付公子的。”

    家丁們看到顧嬌嬌的那刻，眼睛都直了，回神後一個個鬧了個大紅臉。

    有人瞥了眼先前那寡婦，挺了挺腰板，傲慢道：

    “既然你願意嫁給我家少爺，我這就帶你們去見管家。”

    大門又被拉開了些，三人順利進了付府，至於那寡婦，則是往地上吐了口吐沫，罵罵咧咧的離開了。

    付長青是當地有名的鄉紳，庭院裏的裝修是怎麼奢華怎麼來，王來財和許氏哪裏見過這樣的光景，看得眼花繚亂。

    顧嬌嬌對這些則完全沒有興趣，低著頭跟在後頭，看起來平平無奇，和普通的農戶女兒沒什麼區別。

    走過石橋，家丁把顧嬌嬌他們幾個帶到了一處偏廳，不多久，一個兩鬢花白的男人走了進來。

    “俺是王家村的王來財，這是俺閨女……”

    王來財一緊張就結巴，好一會兒才終於把話說順溜。

    管家摸著山羊鬚，眼睛在顧嬌嬌身上打轉，“你把頭抬起來讓我瞧瞧。”

    顧嬌嬌聽話的把頭抬了起來，並朝對方露出一個淺淺的笑。

    管家見顧嬌嬌長得漂亮，而且不像先前那幾個都是哭哭啼啼的，滿意的點了點頭。

    “不錯，這閨女不錯，你們先回去吧，要是事能成，就七月八號來付府拿銀子。”

    顧嬌嬌答應了要給王來財十兩銀子的，聽到管家這麼說，不解的開口：

    “我自願賣身進付府，不能現在就給銀子嗎？”

    “你願意嫁，也得看看大少爺願不願意娶，要是大少爺看不上，你們就打哪兒來從哪兒去。”

    顧嬌嬌敏銳捕捉到管家話裡的們字，心下了然。

    看來還真有爲了銀子把女兒送過來的。

    不知道付家的人打算怎麼樣讓他們已經逝世的大少爺相看媳婦……

    問了八字後，王來財和許氏被送了出去，顧嬌嬌則是跟著管家來到了一個院子裡，裡面先前還傳出了哭聲，院子的門被推開後，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

    管家對哭聲視而不見，徑直走向北邊的那個小屋，推門而入。

    裡面坐著個年紀不大的姑娘，眼圈鼻頭紅紅的，一看就知道剛纔的哭聲裡有她一個。

    “你就住這，飯菜什麼的都有下人送過來，待會兒畫師過來給你畫像，沒事別亂跑。”

    管家的聲音比先前嚴厲了幾分，大概是存著敲打的心思。

    顧嬌嬌低頭做乖順狀，眼睛只看著自己的鞋尖，“我曉得。”

    管家點點頭，臨走前瞪了那圓臉姑娘一眼。

    圓臉姑娘攥著衣角，在管家走後，嘴一癟又要接著哭。

    “別急著哭啊，我聽這院子裡最少也得有七八個姑娘，指不定就輪到誰呢。”

    顧嬌嬌一邊打量房間一邊好聲好氣勸解那小姑娘。

    今天是七月二，她可不想未來的幾天裡自己耳邊一直都充斥著哭聲。

    元寶好不容易把哭聲憋了回去，打著淚嗝道：“你就不害怕嗎，萬一，萬一真的被看上，就要抱著牌位守一輩子的活寡。”

    “守就守唄，最起碼後半生不愁吃喝了，”顧嬌嬌在凳子上坐下，大大咧咧道，“你們啊就是想不開，抱了牌位又怎樣，又不耽誤偷偷摸摸發展暗地裏的感情，最重要的是，他人都沒了，完全用不著操心他納妾開枝散葉的事兒，省了多少心啊。”

    元寶咬著唇，覺得顧嬌嬌說得似乎有點道理，心頭籠罩的愁緒慢慢散了不少。

    房間裡除了桌椅板凳和一張通鋪就沒別的什麼傢俱了，顧嬌嬌也不避諱，付府的下人送來衣衫後，當著元寶的麵就開始寬衣解帶了。

    元寶看到顧嬌嬌光潔的背，羞澀的挪開視線。

    傍晚時，一個書生模樣的中年男人在丫環的帶領下走了進來。

    顧嬌嬌也不知道那人在紙上畫了些什麼，反正不多會兒他就撂下筆，吹了吹紙上的墨水後把畫一卷遞給一旁等待的丫環。

    “好了，你拿去給夫人吧。”

    從頭到尾花了不到一刻鐘功夫，可謂神速。

    想起昭君出塞的典故，顧嬌嬌忽然有些蛋疼。

    萬一這傢伙把她畫得奇醜無比，付凌運沒看上，這不就完犢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