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顧嬌嬌再次睜開眼，柴火堆早就已經熄滅了。

    她沒有看到沈沉舟的身影，單純的以為他只是去解決生理問題，然而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他回來。

    正當顧嬌嬌猶豫著要不要去找人時，發現沈沉舟留在地上的字跡。

    【我已自行前往聖教，多謝聖女一路照拂，屬下不勝感激】

    一想到沈沉舟風一吹就倒的虛弱樣，顧嬌嬌直感覺自己的頭都要大了。

    他那時不是還說一旦運功就猶如焚骨灼心嗎，那他打算怎麼回聖教，爬回去？

    顧嬌嬌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最終還是往客棧的方向進發。

    宮鈴的異動讓她無法安心，再者反正這裏已經距離聖教不遠，想來沈沉舟也不會再遇見什麼危險。

    顧嬌嬌以全速趕過去，不到半天就抵達了客棧，當她找到神情沮喪的妙語和連珠時，心底的不安四散開來。

    “厲淵呢，他怎麼沒跟你們在一起？”

    妙語咬著唇搖頭，臉色比平常要稍白幾分。

    “昨天您和護法離開之後，厲少爺沒過多久也出去了，我和連珠已經在這裏等了一夜，直到現在都沒有看見他回來。”

    “我知道了，你們先回房休息吧，我出去找他。”

    顧嬌嬌沒多在客棧裡停留，她出去後晃了晃腕上的手鍊，試圖用它來辨別厲淵離開的方向。

    當顧嬌嬌的身子轉向某一個方向時，宮鈴忽然發出聲響，顧嬌嬌臉上多了分喜色，立刻朝那邊出發。

    一路上悄無人煙，每當顧嬌嬌對路線沒有頭緒時，就用手鍊來確認，宮鈴也從來沒讓她失望，每次都會予以迴應。

    將近三個時辰過後，顧嬌嬌抵達一處懸崖邊。

    懸崖邊上有打鬥的痕跡，周遭的腳印更是凌亂，顧嬌嬌仔細辨認了一番，發現石頭上的刻痕極有可能是厲淵的劍氣留下的。

    懸崖底下一眼望不到邊際，若是不小心失足，下場只會屍骨無存。

    似乎是因為另一條手鍊就在附近，宮鈴激動的響個不停。

    顧嬌嬌站在懸崖邊上，看著黑漆漆的崖底，突然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不可能的吧，她那時千叮嚀萬囑咐讓厲淵萬事以保住性命為先，他一向最聽她的話了，怎麼可能會逞兇鬥狠跟古茗鬆打鬥。

    可這片戰場上的痕跡，分明又是他留下的。

    顧嬌嬌跌坐在地上，指甲深深嵌進手心。

    都是她不好，她不該讓厲淵一個人面對古茗鬆的，就算完不成任務被祁無怨猜忌又如何，聖女之位哪裏比得過厲淵的性命。

    那個一口一個姐姐叫著她的小少年，她真的再也見不到了嗎……

    顧嬌嬌在懸崖邊坐到了天黑，宮鈴似乎也覺察到了再也不會與另一半相聚，安安靜靜的躺在顧嬌嬌腿上再也沒有發出過動靜。

    又坐了一夜，混沌的天地被第一抹晨曦狠狠撕開了一道口子，顧嬌嬌動了動眼皮，拖著僵硬的身體從地上站起來。

    她往前走了幾步，停在懸崖最邊緣的位置，呢喃隨著風越飄越遠。

    “阿淵，姐姐一定會給你報仇。”

    妙語、連珠再看到顧嬌嬌時簡直嚇了一跳，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過短短一天，最為張揚鮮活的聖女就憔悴成了這個樣子。

    “聖女，您找到厲公子了嗎？”

    連珠伸著頭朝顧嬌嬌身後看，並沒有瞧見那道瘦高挺拔的身影。

    顧嬌嬌垂著眸子，面無表情的往樓上走，“他不會再回來了。”

    連珠驚訝的張大嘴巴，“難道您是和厲公子吵架了嗎？可他平日裏不是最黏著您了嗎，怎麼會存心氣您。”

    顧嬌嬌這次沒再回答，踏在樓梯上的步子似乎有千斤重。

    妙語看著顧嬌嬌的背影，像是明白了些什麼，輕拽連珠的衣袖對她搖了搖頭。

    有些話，不用聖女說，她們就該知道的。

    身體疲憊到極致，顧嬌嬌躺在床上，頭腦卻越發清醒了，分析著該去哪裏找古茗鬆。

    他隱姓埋名躲了這麼多年，如今不惜冒著被魔教追殺的風險現身，她不信古茗鬆沒有目的。

    帶上妻女也就算了，連他那個失明的老母親也相伴左右，古茗鬆的目的極有可能是爲了治療他母親的眼疾。

    而越過酆都再往前行進五百里的望天城裏有個聲名鵲起的神醫。

    那麼她的目的地就相當明確了。

    想通關節後，顧嬌嬌慢慢閉上了眼睛。

    連厲淵都打不過古茗鬆，可想而知他的功力有多深厚，硬碰硬不行，她只能選擇智取。

    修養好精神，顧嬌嬌帶著妙語、連珠兩姐妹出發前往望天城，車廂裡少了兩個人，過分的安靜讓氣氛顯得壓抑。

    顧嬌嬌沒再看話本子，而是用手帕仔細的擦拭著摺扇。

    她曾經還不理解沈沉舟為何對待泣雪就像是對情人一般，現在總算明白，武者和兵器就是朝夕相處最密不可分的夥伴。

    你心願的達成，是要靠它來實現的啊。

    路過酆都時，妙語忍不住開口，“聖女，咱們要不要先回家一趟，看看護法怎麼樣了？”

    “不必。”顧嬌嬌頭也不抬。

    再也沒有人能精明過沈沉舟了，他那時既然自行選擇離開，想必已經對前路的安全做了判斷。

    “哦。”

    妙語將窗簾放了獲回去，老老實實坐好，跟妹妹一起裝木頭人。

    古茗鬆帶了一家老小，顧嬌嬌料定他們走不快，仗著自己的馬兒身強體壯，讓車伕以最快的速度前進。

    神醫之名如雷貫耳，顧嬌嬌到了望天城後隨便找個人就問到了神醫的住處，他們驅車趕去，就見外頭堪比鬧市。

    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平民百姓，是病入膏肓還是身健如牛，都一窩蜂的圍堵在外頭，想趁著今天的義診日讓神醫給自己診一診脈相。

    顧嬌嬌沒想到會遇見這樣的盛況，她站在車轅上，扶著車廂踮起腳尖看，她感覺自己的眼睛都快看瞎了，卻始終瞧不見古茗鬆的身影。

    可能是他們腿腳太慢還沒走到吧。

    顧嬌嬌這樣安慰自己，反正她這回無論如何都要摘了那老賊的項上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