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睡覺？！

    顧嬌嬌被嘴裏的肉噎住，就算明知道玄臨說的不是動詞，可這話聽起來也足夠讓人毛骨悚然的。

    她已經受夠一晚上的折磨了，絕不想再重複第二遍。

    “殿下，您重傷未愈，不然咱們還是早點出發去摘赤金果吧，不要再耽擱了……”

    “你敢忤逆我的話？”

    玄臨聲音一冷，他吐了一下信子，硃砂般赤紅的眸子裡倒映出顧嬌嬌泛白的面容。

    被它這樣盯著，顧嬌嬌心臟都快從胸膛裡跳出來了，她無意識攥緊手上的肉，在臉上擠出笑。

    “嬌嬌豈敢忤逆殿下，我只是心疼，不想再讓您忍受折磨罷了。”

    “心疼我？”

    男人聲調玩味，他極長的身體將顧嬌嬌一圈圈圍在中間，蛇身摩擦過巨石平面的響聲令人頭皮發麻。

    “既然心疼我，不如現在就讓我吃了，瞧你這細皮嫩肉的，也能給我補補身子。”

    玄臨說著用信子舔了一下獵物的臉，他的嘴巴一點點張開，直至最後露出滿口嶙峋巨齒。

    顧嬌嬌簡直要瘋了，她臉上的笑再也維持不住，豆粒大小的汗珠從臉頰上滑落，砸到地面上。

    她是親眼看過玄臨吃人的，知道對方絕不是在嚇唬自己。

    眼看那張血盆大口就要把她吞下去，顧嬌嬌此事也顧不得那麼多了，顫著聲音大吼：“玄臨殿下，你不是一直想找你母親的骸骨嗎，我知道它現在在何處！”

    玄臨本來只是想吃顧嬌嬌手中的那塊肉，聽到她叫出自己的名字，心裏閃過一抹詫異。

    他停下要吃人的動作，緩緩退了回去，蛇眸冷意森然，“說，誰派你來的！”

    顧嬌嬌劇烈的喘著氣，她本想後退幾步與蛇頭拉開距離，無奈身後就是它盤踞著的身體，只得硬著頭皮站在原地。

    “其實我是奉了魔尊之命前來幫助你的，玄贏陰險狡詐，若是讓他繼位，日後我魔界定然不得安寧，所以魔尊大人令我喬裝到您身側，祝您打敗玄贏奪得妖皇之位。”

    “玄！贏！”

    玄臨咬牙切齒的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他狂躁的甩著尾巴，山壁被震動，墜落的鐘乳石將清泉砸出巨大的水花。

    顧嬌嬌絲毫不意外玄臨會有這樣的反應，謹慎的躲到一旁不讓自己被傷及無辜。

    妖皇膝下幾十個孩子，血統純正的玄贏無疑是他最為看重的那一個，妖皇之所以決定取出玄臨的妖丹，正是爲了給玄贏增進功力。

    玄臨也是在那個時候才明白，原來妖皇並不是他以為的英明神武的父親，而是將他視為牲畜的劊子手。

    都說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玄臨聽見將自己害到如今境地的罪魁禍首的名字，不怪他怒極攻心。

    只是他本就重傷未愈，再加上這麼一通折騰，沒過多久果然就又昏迷了過去。

    顧嬌嬌看著不遠處那條不省人事的巨蛇，吐了口氣，避開滿地鮮血找了塊還算乾淨的地方坐下。

    關於魔界的話當然是她編來哄騙玄臨的，她不希求他的信任，只是想讓玄臨清楚她的價值。

    想要治癒傷勢，想要找到母親骸骨，想要打敗玄贏，他就必須把她從食物名單中劃掉。

    玄臨這回沒像上次昏迷那麼久，不到半個時辰，他就重新睜開了眼睛。

    顧嬌嬌手臂環抱雙腿坐在角落裏，她看到玄臨森冷的目光定在自己身上，甚至還衝他揚起了一個淺淺的笑容，“你醒了。”

    經過方纔的宣洩，玄臨已然恢復了理智，他將身體慢慢盤了起來，蛇頭銀色的鱗片上沾著血，儘管那是他自己的，看起來卻也著實嚇人。

    “你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

    “魔尊擔心你識破我的身份，所以略施法術把我偽裝成人類。”

    顧嬌嬌麵不紅氣不喘的撒謊，這話說得真，差點連她自己都信了。

    她從昨天看到玄臨開始就謊話連篇，嘴裏幾乎沒有一句真的，不過無所謂了，只要能活著完成任務就好。

    玄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顧嬌嬌，他大抵是相信了她的話，沉默了一會兒，問道：“我母親的骸骨葬在何處。”

    “你的傷養好之後，我自然會告訴你。”

    顧嬌嬌眸光晃了晃，忽然覺得眼前傷痕累累的玄臨有點可憐。

    玄臨的母親並沒有入土為安，而是被妖皇殺了剝皮抽骨製成武器，作為生辰禮送給了玄贏。

    在玄臨有能力抗衡妖皇之前，顧嬌嬌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他的，他一旦知曉自己的母親遭到那般對待，絕對會發瘋不管不顧的殺回妖界。

    玄臨平靜的接受了顧嬌嬌的話，他哦了一聲，把頭垂在石面上。

    洞穴裡除了緩緩流動的水聲，格外寂靜。

    見玄臨閉上眼睛沒有再開口的意思，顧嬌嬌抿抿唇，小聲道：“殿下，您能把這裏清理一下嗎，都是血。”

    “……”並不想幹活的玄臨表示沉默。

    沒有得到迴應，顧嬌嬌不死心又叫了一遍，“殿下？”

    “真是麻煩。”

    玄臨終於有了反應，他嘟囔了一句，身體滑進清泉中。

    顧嬌嬌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然後就看到巨大的水花升起，鋪天蓋地的朝她砸了過來。

    顧嬌嬌變了臉色，下一刻就因躲閃不及被澆成了一個落湯雞。

    玄臨看到她溼噠噠的樣子，覺得好玩，又用尾巴捲了幾捧上去。

    洶涌的水花一波接著一波劈頭蓋臉的砸過來，耳朵裡轟隆一片什麼都聽不清，顧嬌嬌看著水裏那條時隱時現的銀影，磨牙。

    她收回剛纔覺得他可憐的念頭，這條蛇分明可惡極了！

    等到血跡徹底清除乾淨，坐在地上的顧嬌嬌都快被砸成傻子了，玄臨靠過來時，她慢半拍的沒有反應，任由對方把腦袋鑽進她懷裏。

    等察覺到腿上的沉重，顧嬌嬌瞪大雙眼，在對上玄臨那雙不含任何人類情感的紅色眸子後，尖叫聲堵在喉嚨眼裏。

    為什麼老是離自己這麼近，他是不是有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