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若寺，劉騰閉目躺在床上入睡，這時忽然有道威嚴中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書生，時間到了，該考試了。”

    一個穿著黑色官服裝扮的青臉官吏，手牽白馬，站在破舊大樓下空地上，正看著二樓。

    吱嘎！

    大門被拉開，劉騰從夢中猛地驚醒，還以為是蘭若寺的妖鬼出現。

    環視四周，並無任何異常，來開門從房間走出。

    見燕赤霞並無絲毫反應，目光看著青臉官吏沉聲道：“敢問這位大人，科考還有些時日，哪來的考試？”

    “此非科考，乃城隍大人之命，莫再多言，快快上馬隨我前往，耽誤了時辰，當心城隍大人怪罪！”

    青臉官吏語氣平靜，卻自帶一股莫大的威嚴。

    城隍？

    劉騰心裏巨震，又看看眼前的青臉官吏，不由思索起來。

    看到青臉官吏剎那間，便瞧出他不是人！

    可明顯又非鬼怪妖魔！

    打量其容貌，從其言語，大致可判斷應當是陰司之人。

    可若正是陰司之人，為何要找自己去考試？考得又是哪門子試？考過又會怎樣？

    “不去行不行？”

    劉騰下意識問道。

    青臉官吏只是沉著臉，並未答話。

    正是這幅姿態，劉騰明白恐怖去不去，還真由不得他。

    情況不明，無奈之下，劉騰只好走到樓下，翻身上馬，走一步看一步。

    青臉官吏牽著白馬，轉身朝著蘭若寺外走去。

    他看似走得很慢，彷彿普通人那般行走。

    明明只是尋常走動，可彈指間已是來到數十米開外。

    不多時，已走出蘭若寺。

    出了蘭若寺後，劉騰明顯感覺青臉官吏的速度快了幾分，周遭金烏飛速倒退，一路南行。

    行了約莫七八十里地，越過一座山丘，遠遠有座城池映入眼簾。

    仔細望去，這座城池隱隱有些虛幻，給人種不真實的感覺，彷彿海市蜃樓，夢幻泡影，隨時都會消散般。

    進入城池，有座巨大的府衙在城池中軸出顯露。

    劉騰在青臉官吏帶領下，來到一座氣勢恢弘的大殿。

    大殿當中，端坐著十幾道身影，坐在大中間那人，像是主考官，卻讓人看不清具體模樣，身影沐浴在朦朧金光內，只能依稀從服裝打扮判斷，是個極度威嚴的官員。

    大殿下方，擺放著三個座墩，座墩前桌案上鋪展著筆墨紙硯，其中兩個座墩已經坐了人，都是如書生打扮，無不正襟危坐，顯得異常拘謹。

    “入座！”

    旁邊有個和青臉官吏差不多打扮的人，目光威嚴望著劉騰，甕聲甕氣催促。

    劉騰聞言走到右側外圍那空著的桌椅走去。

    “考試開始！”

    當劉騰落座後，大殿上首端坐那人開口道。

    先前讓劉騰落座那官吏，當即向眾書生髮放考題。

    劉騰接過考題，上書：“一人二人，有心無心！”

    看到考題後，劉騰猛地驚訝，他回憶起聊齋志異中，有個考城隍的故事。

    說的是一個叫宋燾的書生，臥病在床，有個官吏拿著帖子，牽白馬而來，請他赴試。

    考試完畢後，宋燾方纔明白，這是考城隍。

    故事中的考題，正如劉騰當下所見，如出一轍，隻字未改。

    當時宋燾的答案是：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

    諸神對這個答案稱讚不已，當即錄用宋燾，讓他上任成為一地城隍。

    劉騰從走馬燈般的回憶中反應過來，抬頭看了眼前方臺上，端坐著的六道身影。

    他沉吟少許，緩緩提筆，開始作答！

    他的答案與宋燾略有出入，寫的是‘有心為善，是善當賞，無心為惡，是惡當罰’。

    寫完，他將答案遞交給旁邊的官吏。

    他從法度完善之地而來，明白論事不論心。

    世間善惡，不可單純平心而論，有心為善也是善，無心為惡也是惡。

    不能因有心就不賞，也不可因無心而不罰。

    若因無心為惡而不罰，試問受害人又有何辜？

    賞罰只有法度律令，這是最基本的道德準則。

    劉騰遞交答案後，其幾人也陸陸續續遞交試卷。

    官吏三人的答卷收好，方纔對大殿上方那十幾道身影呈上。

    上方那十幾道身影接過答卷，相互傳閱起來。

    當看到其中一份答卷，上首那道人影忽然放聲大笑：“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說的好！”

    而後他將答卷遞給其他幾人傳閱，那幾人看完後，唯有一人沉默不語，其他人無不稱讚有加。

    臺下三個考生中，一道身形消瘦病懨懨的考生，頓時麵露喜色。

    其他兩個考生答卷已經看完，當看到劉騰的答案時，中間那道身影眉頭微皺。

    沉吟少許，那道沐浴金光內的身影，目光深沉盯著劉騰：“書生，你說有心為善，是善當賞；無心為惡，是惡當罰？”

    這個答案，與他先前讚賞的答案截然相反，讓他心裏有點不爽。

    “嗯。”

    劉騰面不改色，從容淡定。

    “大膽！”那沐浴金光中的身影忽然冷喝。

    這道聲音宛如晴天霹靂，震得在場另外兩個考生皆是面色蒼白，神色惶恐。

    兩人皆有種蒼天動怒，直麵天威的恐懼。

    劉騰也是心裏微震，神色微變，不過很快恢復平靜。

    如果對方因此而怪罪自己，降下懲罰，那不得不說要動手血拼。

    “有心為善，乃是偽善，無心為惡，何罪之有？”

    沐浴金光那道身影冷聲質問。

    其他兩個考生嚇得瑟瑟發抖，劉騰卻已冷靜下來，神色淡然。

    只聽劉騰從容不迫道：“善就是善，哪來的真偽？即便爲了博取名聲，幫助他人解決困難，那就是善，難道有私心算計，否定他行善的事實？無心為惡，也是罪惡，即便無心之失，傷人害人，那也是罪惡，難道不去追究？莫非律法成為一紙空文？最多觀其行，減輕罪罰而已。不論善惡，需就事論事，論跡不論心，否者便是不公。”

    “神明行事，從來公道。”

    金光人影沉聲道。

    “神也是人變得，當真可摒棄各人好惡？心底無私？”

    劉騰不慌不忙，撇撇嘴道。

    “放肆！”

    “大膽書生，竟敢衝撞城隍大人！”

    大殿中那些青臉官吏，先後出言呵斥。

    手中的黑色鎖鏈，靈蛇閃電般對著劉騰飛去，欲要將其鎖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