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清晰明朗了起來。

    歐文是被羅德尼弟弟救下後，學習了他的巫術，可是就算天賦再怎麼好，他也不是羅德尼家族的人，更沒有神力。

    因此只學會了使用巫師留下來的東西，而不能改變設定或者控制它們。

    他因為父母的死而仇恨整個獸人國，在巫師死後，他成爲了新的巫師。

    他獲得了長生不老的秘法，利用催眠術當上了國師，開始謀劃自己顛覆獸人國的計劃。

    半人半獸人的結合之所以不被認可，不僅僅是因為人類和獸人敵對的關係，還因為二者結合所生下來的孩子，會有身體缺陷。

    歐文的父親是半人半獵豹，他繼承了移動速度極快的優點，可是卻纖細瘦弱，武力值幾乎為零。這就是他只能智取的原因。

    當他發現小公主莉塔沒有覺醒神力的時候，他就知道機會來了。

    至於猩紅眼，確實是真正的巫師所研究的產物，只不過他的研究尚未完成就死去了。

    而歐文接手了研究，在利用獸人做了無數試驗後，將目標投向斯萊特家族。

    猩紅眼確實讓斯萊特家族更加聰明、孔武有力，可是歐文篡改了一個小小的細節。

    不是因為猩紅眼才讓斯萊特家族變得聰明，而是因為斯萊特家族本身就很出色，他才選擇了其作為猩紅眼的試驗田。

    “我的計劃就要成功了，卡雯大陸上不應該擁有那群雜種！”歐文癲狂的樣子讓他的五官扭曲了起來，他看著小魚和耀，就像看著盤子裡的兩道甜點，

    “你們最好不要試圖阻止我。”

    耀厭惡地說：“你說獸人是雜種，那你算什麼？就算你成功了，卡雯大陸上又剩下了什麼？行屍走肉？和你這個半人半獸人？”

    “你想要成為卡雯大陸的王，可是你會是唯一的異類！”

    “真相遲早會被發現，到那時，就是你的死期！”

    歐文收斂了笑容，他的一雙眼睛像是淬了毒，看著耀的眼神像是在看仇人，恨不得現在就手刃了生啖其肉的仇人。

    “你們真的以為憑藉一個區區傳送陣就能讓我傻眼？”歐文慢條斯理，語氣卻是極其冷冽，“你們也只會這點小把戲了。”

    說著，歐文逼近了小魚和耀，大有一副要越過傳送光線抓住他們的意思。

    “不好意思，我很會騙人。”小魚拋了一下手中的銀質徽章，笑著說，“傳送光要去的地方不是獸人國，而是禁忌森林。”

    話音剛落，小魚就一把抓著耀，闖入了傳送光中。

    刷地一下，小魚和耀就消失在了圖書館內，而因為小魚帶走了銀質徽章，圖書館內的傳送點也就消失不見了。

    歐文臉色陰沉，縱然他堅信他多年的謀劃不會付之一炬，但是被小魚和耀接二連三的撞破，甚至挖掘出了真相，這讓他難以接受。

    “計劃提前。”歐文冷聲說道，“現在，進攻獸人國！”

    ……

    禁忌森林之中，小魚和耀剛剛站穩，就看見納多爾出現在他們眼前。

    “羅德尼哥哥。”耀詫異，“他怎麼總是能知道我們在哪？他應該已經死去了，而不是……”

    “不會吧……”耀猛地想到了什麼，吞了口唾沫。

    小魚看向他，又看了一眼納多爾，心中瞭然。

    “那些起死回生的研究，不止歐文在做。”小魚看著面前的納多爾，毛骨悚然，“羅德尼弟弟也在做。”

    歐文想要復活的是他的父母，而羅德尼弟弟想要復活的，是自己的哥哥。

    剛剛歐文說了，羅德尼弟弟研究出了長生不老的秘法，可是卻懷著對哥哥的愧疚死去了。

    可是羅德尼弟弟沒有帶著行屍走肉進攻獸人國，他只是提出了這個想法，最後被關押，又逃到了森林，成了巫師。

    他的愧疚從何而來？

    除非，納多爾是他殺死的。

    小魚繞到納多爾屍體後面，果然，在納多爾的脊背上，插著一把金手柄的匕首，手柄上還鑲嵌著寶石，熠熠生輝。

    真正的故事是，羅德尼弟弟失手殺了哥哥，被關押了起來。

    哥哥在彌留之際，放走了他。

    後來，他一直在森林裏研究起死回生之術。

    現在看來，他似乎是成功了，納多爾沒有像其他行屍走肉一樣沒有思想，相反，納多爾不僅有思想，還有記憶。

    可是羅德尼弟弟似乎並不滿足於這種成功，最後還是放棄了長生不老，任由自己離開了人世。

    納多爾回頭看了一眼小魚，點了點頭，似乎是在示意小魚什麼。

    小魚猶豫著伸手，將他背後插著的那把匕首拔出。

    匕首剛一拔出，納多爾的身體就散發出了光芒，而隨著這束光芒，納多爾的骨架一下子化作了齏粉，消散在空中，消散在禁忌森林之中。

    小魚握著手中的匕首不知所措，耀則撿起了在納多爾身體裡發光的物質。

    “是一個燈芯。”耀看向小魚，“這個東西，我在尖塔裡的水晶球中見過，就是這個東西在發光。”

    小魚一下子意識到，這就是鐘樓水晶球的燈芯，正是因為這個東西，鐘樓的水晶球纔沒有亮。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鐘樓的燈芯會在納多爾體內？

    他們到底漏掉了什麼？

    “嗚！”隨著一聲號角的吹響，森林裏的行屍走肉們都紛紛出動，大規模地往獸人國進發。

    “來不及了，只要人類軍隊到位，他們就會進攻獸人國。”小魚沉吟片刻，“你現在回去主持大局，不要開戰，守住城門。”

    “那你呢？”耀抓緊小魚的手腕，“我們一起去！”

    小魚凝視了他片刻，還是掙開了他的手：“我要去點亮鐘樓的燈。只有這樣，才能找到阻止歐文的真正辦法。”

    耀不同意：“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去冒險。你去哪我就去哪！”

    “你別鬧了。”小魚嚴肅起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難道你想看著那群行屍走肉踏平獸人國嗎？”

    耀內心掙扎不已，一邊是自己的國家，一邊是小魚，他一個都放不下，一個都割捨不下。可是，現在他必須做出抉擇。

    “你真的有辦法？”耀抬眼，猩紅色的眼眸毫不掩飾擔憂和不捨。

    小魚看著耀，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他太高了，小魚想要夠到他的頭頂，還要踮腳，也就是這時候，小魚才意識到，眼前這個人，不是什麼小孩兒，而是一個大人了。

    “有辦法的。”小魚細軟的聲音在耀耳邊輕喃，“一切都有辦法的。”

    耀一把抱緊小魚，手臂用力，恨不得將她嵌入自己的身體中，再也不分開。

    他是獸人國的首領，她卻是人類的小公主，如今面對歐文，他們兩個各有自己要拯救的人，各有自己要守護的地方。

    他們必須分開，不得不分開，這是他們的宿命。

    “結束後，我來找你。”耀低沉的聲音縈繞在小魚耳畔，“我按照羅德尼神的指引，給你聘禮。嫁給我好不好？”

    小魚笑了：“那我以阿諾德神的指引，和你舉行婚禮。”

    “保護好自己。”耀鬆開小魚，每一個動作都那麼艱難，“我們結束後見。”

    “結束後見。”小魚笑著看他。

    兩個人約定一起轉身離開，誰也不要目送誰，這是榭布東的習俗，只要分別時不去多看那一眼，羅德尼神就會認為你們的緣分未盡，安排你們再次相遇。

    走了大約二十多米，小魚回了頭，她深深看了一眼遠去的耀，嘴角忍不住上揚。

    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雙手垂在身側，卻攥緊了拳頭，似乎在強行剋制著，不讓自己回頭。

    明明是阿諾德的信徒，卻因為小魚的一句話，對榭布東的習俗這樣看重。

    小魚內心不由得感慨，她究竟做了什麼，才能讓他這般重視自己？重視到連一句不知來源的話都要這樣認真的履行？

    就爲了……能重逢。

    小魚收回目光，看向遠處的燈塔。

    她說過，她很會騙人。

    不光騙了歐文，也騙了耀。

    她回不來，也重逢不了。

    納多爾給她的指引，那幅畫上明明白白地畫着，莉塔，也就是她的這具身體，是點亮兩盞燈的媒介。

    雖然還不明白到底應該怎麼做，但是她知道，想要終止這場危機，唯一的辦法就是獻祭自己。

    聽起來光輝偉大，拯救了卡雯大陸，拯救了獸人國，也拯救了人類自己。

    可是歸根結底，她想要拯救的，只有耀一個人。

    在圖書館，她不是在尋找點亮燈的辦法，而是在查閱猩紅眼的相關資料。

    猩紅眼作為一種傳染病，危害性極強，而它讓獸人狂躁失去理智的原因，是因為它在灼燒內臟。

    從眼球開始，一路向下，達到脾臟，再往上，回到腦子。

    只要腦子開始受創，獸人就會徹底失去理智，不僅傷害別人，也傷害自己。

    大多數患有猩紅眼的獸人，最終不是被自己的同胞殺死，而是死於自己的手。

    他們會忍耐不住疼痛，剜出自己的眼球，然後敲碎自己的腦殼。